“我带你到这儿来喊山,就是希望你能发泄出来。”
“谢谢,谢谢班长。”帅克起身,擦把眼泪,“班长,我好了。”
“你活成什么样,没有人能代替你选择,全看你自己。”姜文泽看着他,“这当兵的路,每一步都好走又难走,我知道你想去黄继光英雄连、上甘岭特攻八连那样的尖刀作战连队,想证明自己的价值。我也知道你是够资格的,但是你管不住你自己的野性。”
“班长,我不是说保障班就……”
“你怎么想,我心里很清楚。”姜文泽打断他,“包括我自己,一开始听说你分到我们保障班来了,都很纳闷儿。帅克,你是新兵连的佼佼者,多少年难得一见的兵尖子,但是你的野性太重了,我想,上面要你来我这儿,也是为了磨磨你的野性。”
“班长,我现在不想那么多了,我愿意去保障班,只要我还能穿着这身军装,留在空降兵部队,我去哪个单位都成。只要……空降兵还要我。”帅克泣不成声。姜文泽笑了笑道:“咱们部队有句话,坏事变好事。对你来说,这个挫折来得恰到好处,刚起步的时候遇到点儿挫折,要比你以后遇到挫折强多了。你是个聪明人,脑子不笨,你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谢谢班长,我记住了。”帅克觉得好多了,姜文泽道:“走!我们回驻地去,全班同志做了好吃的,都在等你呢!”
两个人上车,三轮摩托车颠簸着开走了。
4
一排孤零零的部队平房坐落在荒山脚下,绿色的草原因暮色而显得有些苍凉,像笼着一个绯色的天穹,只有空地中央竖着的鲜红的旗帜,让这个地方看起来还像个军营。平房前,七个穿着常服的兵拿着鼓、锣,墙上还贴着“欢迎新战友”的横幅,看上去显得有点儿滑稽。
“来了,来了!”副班长陶雄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挂鞭炮,三轮摩托车在一阵欢天喜地的锣鼓声中开过来。帅克惊喜地看着大家,姜文泽跳下车:“看,大家多热情啊,就等着你来呢!”随即对着那几个正敲得起劲儿的兵们说,“这位就是咱们班的新战友——帅克同志!”
咣咣咣!又是一阵热烈的锣鼓声,帅克激动地敬了一个礼。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副班长陶雄!他们几个人是廖一帆、崔大志、耿明、肖占龙、范志国、白冰。从此以后,大家就是一个锅里面吃饭的战友了!大家呱唧呱唧!”
掌声齐响。
副班长陶雄一收手,掌声瞬间停止。
“我们请帅克同志说几句感言好不好啊?”陶雄说。
“好!”几个兵兴奋得有点儿过了头。
帅克明显还没适应这样的欢迎仪式:“我,我不行,我刚来,什么都不知道呢!说不了,说不了!”陶雄笑笑道:“你就说说你的感言吧!你是我们这儿两年来的第一个新兵呢,稀罕物啊!”兵们都笑,帅克也笑了。
“好吧……我……我跟新战友们说说我的心里话。”大家都看着他。
帅克站得笔直:“我……我其实,来的路上一直挺不好意思的。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天生的战士、出色的军人,但是我确实没做到,现实打破了我的幻想。刚才来的路上,班长说我的野性太重,一句话点透了我。我确实是一匹野马,我也不谦虚,我的军事成绩在新兵营是最好的,我说我是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不管是训练还是对抗演习,我都是绝地反击、力挽狂澜的那一个,哪怕是……”帅克顿了一下,“总之,我一直以为,我身边的战友们也一直以为,我应该如愿以偿地进入雷神突击队,进入空降兵的特种部队……可是……我……”帅克有些哽咽,稳了稳情绪,继续说道,“是我的错,我应该承担这个责任。我知道,这是在惩罚我,其实宣布我来咱们训练场保障班的时候,我确实觉得很没面子,很下不来台。新兵营的战友们,去了黄继光英雄连,去了上甘岭特攻八连,去了……只有我被分到了咱们保障班。那一瞬间,我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如果是我以前的脾气,我早就撂挑子了,我会觉得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兵们默默地看着他。
“但是,我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还穿着这身军装,还是空降兵部队的兵。我打心眼儿里热爱空降兵部队,我不想……就这样离开。班长带我去喊山,我喊着喊着心里非常难过,我真的很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真的不会那么做。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结果我必须承受。
“我说出来,也不怕大家笑话我,也不怕大家生我的气。我不是瞧不起训练场保障班,这是空降兵部队的一部分,我也一样热爱。只要让我还是空降兵,我干什么都行。我一定会吸取教训,好好做一个咱们保障班的兵,早日成为一个合格的空降兵。我的话完了。”
帅克坦诚地看着大家,陶雄反应得快:“欢迎新同志!”
“啪啪啪——”掌声响起来。兵们围上去,拿起帅克的背囊、手提包,热情地招呼他进宿舍。
5
夜幕降临,探照灯的强光照亮了X营地。不远处,野牛抓着一个女学员向自己的宿舍走去,女学员一路哀号着。水牢里恶臭熏天,上面不时漂浮着老鼠的内脏。王悦可站在水牢里,观察着四周。营地一角的探照灯唰地扫射过来,她开始数数。
房间里,女学员被丢在床上,野牛淫笑着开始撕她的衣服。
水牢里,王悦可仍旧默数着。探照灯晃着唰地扫到她身上,又过去了。王悦可从舌头下面吐出一根老鼠骨头做的骨刺针,快速插入铁锁的钥匙孔,咔吧!王悦可快速打开水牢的门,刚露出头,两个雇佣兵就巡逻过来,王悦可马上缩回去,关上门,躲在水牢里屏住了呼吸。
雇佣兵过去了。王悦可一把推开水牢的门,快速爬出去,猫腰快走几步,一个鱼跃前滚翻就过去了。王悦可躲在车的底盘下面,一动不动,警觉地观察着四周。这时,一个雇佣兵走过来,靠着皮卡的轮胎蹲下,拿出针管,开始享受海洛因带来的愉悦。
“噗!”王悦可伸出一手捂住他的嘴,又拔出他腰间的匕首,锋利的匕首紧挨着雇佣兵的脖子。王悦可麻利地割开他的喉咙,那种金属特有的冰凉质感,让躺在地上的士兵血喷如注。王悦可把尸体快速拖到车底下,探照灯唰地又扫过去,一切如常。
房间里,野牛的手枪胡乱地放在床头柜上。王悦可穿着刚刚扒下来的战术背心,背着冲锋枪,旋上消音器的手枪对准了床上赤裸的野牛。咔嚓一声,子弹上膛!野牛一惊,噌地坐起来,满脸惊恐:“你……你怎么逃出来的?”王悦可的脸木然到恐怖:“都是你教我的。”野牛开始冒冷汗,讪笑着咽了口唾沫:“你想干什么?等等,这件事我们还是可以谈谈的!”王悦可冷如刀锋的目光扫过他:“你是恶魔,我现在也是恶魔,恶魔不会和恶魔谈判的。”
噗!噗!王悦可扣动扳机,几声清脆的枪声响起,艳丽的血花猛然从空中绽放,在一声凄厉的惨叫中,那道灰色的身影重重栽倒在地上。王悦可提着枪走过去,对着他的脑袋又补射两枪。抬眼,满是杀气。那名女学员蜷缩在床角,全身赤裸,抱着被单惊恐地看着她:“别杀我,别杀我啊……我们是一起的,我也是被迫的……”
王悦可抬手就是两枪:“我是在结束你的痛苦。”
眼泪不停地从王悦可的眼睛里流出来,她双手的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自己的手心,划出一道道血痕。她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狂号,犹如一头重伤不治,却依然在阴冷的寒夜面对一轮皓月发出长嗥的野狼,王悦可悲怆的呼啸在瞬间就狠狠撕破了这片黑暗的天幕,直直刺向那无边无垠的苍穹!
6
弹药库里一片黑暗,各种武器、弹药和炸药摆放得整整齐齐,月光从窗口投射进来,照在王悦可充满杀气的脸上。
此刻,王悦可的眼神里燃烧着一股复仇的火焰,她冷静地清点着弹药,子弹一发一发地压进弹匣。黑色的吊带背心已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露出了她凹凸的曲线,汗水顺着她白皙的脖子流进胸前高耸的乳峰之间。她把狙击步枪擦好放在箱子上,又拿起56式冲锋枪背上,战术背心里塞着手雷,腿上还绑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这是做飞刀用的。王悦可压上最后两颗手枪子弹,上膛,冷冷一笑……
7
夜色里,X营地的探照灯来回扫过训练场,不时有巡逻的游动哨走过。王悦可从隐蔽处出来,快速溜过去。遥控炸弹粘在车的油箱下面,闪着红灯。角落里,游动哨持枪走过黑暗处,一个黑影飞身而出,游动哨的脖颈被划开,喷血倒地。王悦可拿出一个手雷,拔掉保险栓,放在尸体下,压好。黑影在探照灯的空隙间穿行而过,刀锋凌厉。
营地角落里篝火熊熊,四个雇佣兵嘻嘻哈哈在喝酒,嗖的一声,一个雇佣兵摸着脖子,口吐白沫,抽搐着倒下。其他三个雇佣兵一愣,举枪瞄准,王悦可从暗处飞身而出,刀光飞舞,双方对峙着。
“真没看出来,你还真的是一匹母狼。”最后一个雇佣兵顺手抄起铁链。王悦可不说话,眼里都是杀气,举刀冲了上去。
房间里,拿着手枪靠在椅子上假寐的毒蝎睁开眼笑了笑,继续闭目养神。
王悦可交叉在胸前的双刀噌地在那个雇佣兵的脖子上划开,人头飞了出去,鲜血喷在王悦可的脸上,她一动不动,眼前的世界血腥一片。
角落里,两个游动哨走过来,看着倒靠在墙上的雇佣兵道:“他喝多了吗?怎么在那儿睡着了?”两人走过去,刚把那人翻过身,手雷的弹簧片腾地就弹开了,两人一愣,手雷轰地一下子就炸开了,瞬间将他们吞噬在烈焰当中。
毒蝎听到爆炸声,没动,他睁开眼笑了笑:“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巨大的爆炸声让整个营地都沸腾起来,警报声、脚步声、上膛声响成一片……学员们被惊醒了,不顾一切地往外跑去,刚一拉门,挂在门上的手雷砰地掉下来,烈焰卷起学员们的身影,整个宿舍都被烈焰吞噬。黑暗里,王悦可冷笑着按下按钮,整个营地瞬间爆炸四起,火光冲天——火红的烈焰映红了王悦可血红的眼睛,在无尽的痛楚当中,燃烧着她满身的伤痕,也烧掉了她曾经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