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叹了一声:“我现在也不知道,不是我出处分决定。但是我希望,看见的不是现在这样充满自责、充满懊悔、拼命惩罚自己的帅克!你这样,不是我的兵,不配做我的兵!上午你好好休息下,缓一缓,好好想一想,下午参加训练。你躺着吧,好好想想我的话。”
帅克躺在床上,眼泪哗哗的。他用被子蒙着头,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雷震走出宿舍,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6
第二天,新兵们在训练场整齐列队。赵大力手上拿着处理结果,帅克站在队列里心情忐忑。根据上级研究决定,给予一连一班黄金、安迎战、卞小飞和陈东西四名新兵警告一次。赵大力顿了一下,看着手里的命令,扫视了一眼队列:“一连一班战士帅克!”几个人的眼神都瞟了过去,“严重警告一次!”
帅克意外地看着赵大力。
“以上处分决定,不计入档案。此事告一段落,不要议论,不要扩散。一连,明白吗?”
“明白!”一连怒吼。
帅克还没回过神儿来,赵大力看着他,厉声喊:“帅克,你明白吗?”
“到!我……我不明白,我以为,处理我会很……”
“我当兵这么多年,只见过讨功劳的,没见过讨处分的!你真是一朵奇葩啊!听着,这是上级的研究决定,你比首长们还高明吗?”赵大力指着对面的山头,“我看你就是欠操练!一连,下一个科目——给我占领那个山头!”
一连怒吼着冲出去了。
山坡上,帅克一马当先持枪狂奔,高声怒吼着。对面山头,雷震拿着数字望远镜在看着。
“欣赏自己的傲人成果呢?”雷震回头,江志成牵着AK走过来。雷震笑道:“您老怎么又来了?”江志成坐到他旁边:“你的处分决定下来了,记大过一次,计入档案。”雷震笑道:“谢谢参谋长。要不是您替我美言,我肯定处分更重!”
江志成摆摆手:“你别谢我,这是军长的意见。军长气消了,我也跟他讲了全部的过程,他也原谅你了。但是不处分你是不行的,这个事儿闹得太大,必须有所惩戒。你啊,本来年底打算给你再提前调半级的,这下可吹了。”
雷震嘿嘿一笑:“您了解我,我哪儿在乎这个啊!”江志成瞪他:“你不在乎,军常委班子在乎啊,你是我们的英雄啊!我再想办法吧,你啊,真会给我添乱!”雷震很认真地道:“对不起,参谋长。”江志成笑了笑:“也没什么,我当兵到现在,六个记入档案的处分,不也照样到今天了吗?不要放在心上,军人的心胸要比蓝天还广阔。我走了!”说完,他牵着AK走了。
山头上,帅克一马当先,持枪冲杀上山顶的制高点,一连的战士们跟着他,嗷嗷叫着一跃而出……
7
南美,山地丛林环绕的一个军营。大雨瓢泼中,三十多个不同肤色的新学员穿着训练服站在那儿,都是战战兢兢的。这是K2的秘密训练营——X训练营,担负培训一流的谍报员任务。野牛胳膊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他穿着一身作训迷彩,腰间挎着枪,带着笑意冷冷地站在阅兵台上。
“X,是未知数!也就是不存在!到了X训练营,你们也就不存在了!你们在这儿,没有名字,没有国籍,当然了,我也不在乎你叫什么,你从哪儿来。这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只关心一件事——你们能不能按照我的要求,训练成K2需要的人才!”
王悦可站在队列里,木然的脸上隐约有泪光。
“K2,是一个神秘的代号!K2,是这个地球上有史以来最伟大、最庞大的秘密组织的黑手套!什么是黑手套?那是相对于白手套说的,所谓白手套,就是那些衣冠楚楚、满嘴谎言的银行家、政客等,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干着最肮脏的勾当,睁眼说瞎话!而我们K2,就是组织的黑手套,专门从事暗杀、绑架、爆炸等一系列的恐怖活动!”
“在这里,没有为什么,只有服从!你们要做到的,就是对我的绝对服从!你们会被培养为间谍、杀手,学会怎么刺探情报,怎么不留痕迹地杀人,怎么搞汽车炸弹,怎么劫机,怎么在自来水公司下毒……总之,我会教你们很多好玩的东西,你们也会爱上这个行当!还有,教会你们怎么勾引男人和女人,怎么提高你们的床上技巧!”
学员们战战兢兢,没人敢吭声。
王悦可的头发都湿透了,神情恍惚地站在队列当中。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从她的脸上滑过,她的嘴唇翕动着,终于哭出声音来:“啊——”
王悦可从队伍里跑出来,跑向了大门。野牛冷冷地拔出手枪上膛,王悦可没命地跑向大门,长发披散开来。野牛已经瞄准了她的背影,突然,枪口往下一压。砰砰!王悦可尖叫着,腿一软,摔倒在泥地里。她爬起来,又往前跑去,又是几颗子弹落在她的身边。王悦可尖叫着栽倒了,长发披散在眼前。两个人高马大的雇佣兵走过来,抓住她的头发和胳膊,将她拽了起来,一阵拳打脚踢,她痛苦地惨叫着。野牛走过来,用枪口抬起王悦可的下巴,他冷笑着把手枪插入枪套:“送到我房间去!”
学员们眼巴巴地看着,谁都不敢出一声大气。铁面人隐在步战车后面,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他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8
“啊——”王悦可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起,撕开了外面的雨幕。正在训练的学员们惊呆了,都停下看着教官宿舍楼,一阵枪托就砸了下来:“看什么看?继续训练!”
学员们惊恐地喊着口令继续训练。
裹着作训服的王悦可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野牛心满意足地提上裤子:“三天来一次我这里,这是命令。”王悦可的脸上都是屈辱的眼泪。
大雨中,尖叫着的王悦可被两个雇佣兵拖到训练场上。王悦可被扔进队伍里,她刚刚站起来想跑,就被一个雇佣兵揪住头发直接拖到地上。几个雇佣兵过来就是拳打脚踢、枪托飞舞,王悦可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儿尖叫着:“别打了,我训练——”
雇佣兵们让开了,王悦可哭着爬起来,额头还在滴血,就被推到障碍场。她在雨中的队列里大哭着,却不得不跟着跑障碍。抱着高压水枪的雇佣兵直接冲击着她,王悦可在强水流中爬起来,在泥潭里痛苦地挣扎着……一道闪电在暗夜划过,映亮了王悦可惨白的脸。
9
一班宿舍里,帅克一下子在床上坐起来,满头冷汗。他回过神儿来,心口还在剧烈地跳个不停。周围一片安静,帅克急促地呼吸着,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他有些心神不定地去拿衣服。
一连楼下,帅克穿着军装下来。黄金听到脚步声,急忙起立:“报告!新兵一连一排一班战士黄金正在值班!”帅克忍住笑道:“行了,知道了。”黄金回头:“是你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士官长查哨呢!你怎么起来了?今晚没你的岗啊!”
“我做了个噩梦。”帅克说,“好像谁往我的心窝扎了一刀似的,那感觉跟真的似的,一下子就给我疼醒了。”
“你现在没事了吧?”
帅克揉揉心口:“还是隐隐有点儿疼,梦中好像看见可可的脸了。她好像……好像出了什么事,一直在喊帅克,救救我,帅克,救救我。”
“梦都是反的,她肯定没事的。”
“我去那边给她打个电话。”帅克走到那边的角落里,拿出手机拨过去——是忙音,帅克一愣,又拨,还是忙音。帅克想了想,打开微信,翻来翻去却找不到王悦可的头像——帅克呆住了。黄金小心地走过来:“咋的了?哥们儿?”
“可可拉黑我了!”
“不可能吧?你们俩吵架了?”
“没有啊,一直都没啥事啊。”
“你再打打试试?”
帅克再打,还是忙音。黄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帅克郁闷地走到台阶边坐下。黄金跟了过来:“哥们儿,你没事吧?”帅克摆摆手:“我没事,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她真的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儿啊?你别多想了。”黄金回头看看,“我回去值班了啊,一会儿士官长要真来了,看我不在岗位,又得骂我了!你好好的啊!有事招呼我,别自己走远了啊!”说完,他赶紧跑回去继续值班了。
帅克坐在台阶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发着呆。
10
枪声在X营地响起,木桩上,一排被绑着的人质战战兢兢,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哇哇大哭着。王悦可惊恐地站在特务学员当中,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钢刀,学员们也是噤若寒蝉,几个身强力壮的雇佣兵拿着枪站在四周。
“杀掉他们!一人一个!上!”野牛冷冷地说。
学员们没人动,腿都打着哆嗦。王悦可惊恐地闭着眼,浑身都颤抖着,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出来。野牛举枪对天开了一梭子:“快!我告诉你们了,杀掉他们,不然你们就死!”
王悦可拎着钢刀在颤抖。
“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哗啦啦!雇佣兵们的枪口对准了学员们。
队列里,一名女学员突然跪下,号啕大哭:“我不想杀人……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噗!野牛毫不犹豫,一枪爆头,女学员猝然倒地,王悦可吓得一哆嗦。野牛举着枪,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还有谁?”
王悦可满脸是泪地拎着钢刀,野牛举枪,将黑森森的枪口对准她:“就从你开始,小宝贝儿!”王悦可痛哭流涕,全身颤抖着。
“啊——”王悦可尖叫一声,闭上眼睛,拎起钢刀冲了过去,血一片一片地洒在她的脸上。野牛脸上浮出一丝微笑,王悦可满脸是血,连眼神里都冒着血。她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血腥一片,急促地呼吸着,精神崩溃的她已经变成了魔鬼……
夜晚,王悦可打着哆嗦,等在车旁。一个雇佣兵拿着两个罐头和长面包走出来,王悦可起身,迫不及待地抢过一个长面包,大口吃起来。雇佣兵一把将她反按在车头上,她大口地吃着面包,满嘴都是渣子,不停地咳嗽着。她再次被按倒在车头成为任人宰割的羊羔,下身被撕开一样疼痛,被从身后不断撞击着,王悦可的眼睛里全是杀气。
11
靶场上十个酒瓶子摆在前面,十个学员站在酒瓶子之间。王悦可持枪上膛,横向移动,都是精准射击,啪啪啪,酒瓶应声而碎。王悦可打完,枪里还有一颗子弹,她拎着手枪,抬手扣动扳机,一个站在最后的学员脑门儿中弹,脑浆飞溅着猝然倒地,其他九个学员面面相觑,但谁都不敢动。王悦可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枪。野牛鼓掌道:“好样的!小宝贝儿,真不愧是我的小宝贝儿啊!”王悦可面无表情地走回队伍。
高处,毒蝎戴着铁面罩,拿着望远镜在观察。
格斗场上,一名壮汉赤裸上身,挥舞着铁拳。王悦可鼻青脸肿,满脸是血,双方缠斗在一起,王悦可毫不退缩。壮汉频频中招,恼羞成怒地冲上来,王悦可灵活地从他裆下穿过,利索地抓住他的裆部,怒吼着,壮汉脸色大变,应声栽倒,趴在地上捂着裆部号叫着。王悦可跟母狼一样号叫起来:“呀——啊——呀——”
“我要杀了你!”王悦可像母狼一样尖叫着,纵身扑向那边的壮汉。刚起身的壮汉又被撂倒。王悦可尖叫着,呐喊着,在血肉横飞中徒手把那壮汉的骨肉给撕裂了……她一口咬在哀号的壮汉的耳朵上,又吐出来……鲜血四溅中,是王悦可狰狞的脸。周围的人都不吭声了,野牛也看傻了。
怒火在王悦可的眼睛中燃烧着,她的世界已经满是狰狞,她仍旧不停地呐喊、撕裂……
远处,毒蝎拿着望远镜看着,有些意外。
格斗场上,王悦可被几个雇佣兵紧紧抓住,她跪在地上呐喊着,挣扎着,嘴里和鼻子里也都在流着鲜血,野牛上去就是一枪托,王悦可晕了过去。
这是一个污水坑,臭气熏天,水面上漂着粪便,一群群苍蝇落在上面。王悦可被丢了进去,几只硕大的老鼠被惊得四处逃窜。她慢慢醒过来,满身的伤口被污水杀得疼痛难忍,一条水蛭甚至爬到她的脸上开始吸血,裸露在水外的胳膊被热带中午像火一样的阳光晒得起了水疱,水面被阳光蒸起的水汽和着恶臭熏得她几乎窒息。
王悦可双手抓住一只硕大的老鼠:“啊——”老鼠的五脏六腑就都被挤了出来。野牛在上面看得惊心动魄。这时,毒蝎走过来蹲下,看着水牢栅栏下面的王悦可狰狞的脸,她脸上都是血污,喉咙里发出狼一样的威胁。
“她恐怕真的是个魔鬼。”野牛心有余悸地说,“她不能活过今天,马上就得干掉她!”
“你真是个畜生。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你搞她多少次了?现在还想杀了她?”
“可是我不杀她,我怕她会杀了我啊!你看她的眼,那还是人的眼睛吗?那是狼的眼睛!嗜杀成性的母狼的眼睛!”
毒蝎看看王悦可:“现在她有了新的代号。”
“什么?”
“你给她起的——母狼。”
“啊——”水牢里,王悦可的眼睛里猛然扬起一丝疯狂的绝望,她发出一声号叫,野牛不寒而栗,身子都哆嗦了一下。毒蝎看看水牢里面的王悦可:“先关着吧,给她吃点儿苦头再说。”野牛吩咐下去:“快快快,检查一下!锁牢没有?快检查检查,别让她又跑出来了!”
“啊——我要杀了你们!”水牢里面,王悦可再次发出号叫,她的眼睛里闪动着的是泪水,更是一种绝望。这时,从远处涌来的大团乌云使天空黑暗下来。闪电打了下来,开始下雨了,先是雨滴,接着便成了雨帘、雨幕,王悦可仰起头,张开干裂的嘴唇,大口大口地喝着雨水。雨水不断地向坑里流进来。这个一次次陪着死神跳舞的人,慢慢培养出了犹如野兽般的本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