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学生,从附中到学院,我都是你的老师。你就跟我的女儿一样,我能不操心吗?”
孟姗姗苦笑:“钟老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不过,我真的习惯了……”
钟雅琴叹了口气:“唉,女人都命苦啊……”这时,她看见了何世昌,慢慢地站住了。孟姗姗纳闷儿,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何世昌正默默地看着钟雅琴,孟姗姗立即感觉到了什么:“钟老师?那……那我先走了。”
孟姗姗悄然离去,只剩下她呆呆望着何世昌。何世昌站在青春流动的校园里,看着钟雅琴鬓角点点白发和眼角细密皱纹,翕动嘴唇:“雅琴……”钟雅琴看着何世昌苍老的脸,眼泪慢慢溢出来。
孟姗姗走着,拿出包里的化妆镜打开,化妆镜上显示出何世昌的脸。孟姗姗合上化妆镜,大步走了。她拿出手机拨打:“你要的人,果然出现了。”
8
队员们持枪站在特警队院子的广场上,薛刚看看手表:“除了现在值班的小组,你们就提前下班吧。晚上12点全体集中待命,就进入一级战备了。到经济论坛结束,你们谁都不可以回家。解散。”队员们发出一阵欢呼,散去。纪慧看薛刚:“薛队长,那我呢?”
“你?该干吗干吗去吧!”他转身走了。纪慧傻在原地。
韩光跟着队员们一起来到地下枪库缴枪。按照规定,除了有特殊任务的特警队员外,其他的一侓要在训练和执勤结束后上缴枪支弹药。特警们在往各自的枪柜里放枪。韩光把自己的88狙击步枪精心擦拭干净,然后放入写着自己名字的枪柜。柜门里贴着蔡晓春和韩光在特种部队的合影,韩光看了片刻,关上门。保管员给枪柜一一上锁。韩光把右手大拇指放在锁上,一声“咔嚓”锁上了。这是指纹辨别的高科技锁,必须有保管员的钥匙和特警队员的个人指纹,锁才会打开。
韩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纪慧还没走,她正坐在花坛上想着什么。韩光拿着脸盆走过去:“回家休息吧,早就告诉过你这里没什么可采访的。战备工作一旦开始,你受到的限制就更多。”
纪慧苦笑一下:“你知道,为了得到来你们特警队采访的机会,我是怎么在总编跟前下请战书的?我们总编又是怎么跟你们局领导表决心的?要是真的什么都没采访到,我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韩光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啊,不可能所有的采访任务都成功啊。”
纪慧反问:“那你的狙击任务,失败过吗?”韩光愣了一下,随即说:“没有。”
“一次失败都没有吗?”
“假如有一次任务失败,你只能去两个地方采访我。”
“哪儿?”
“太平间,或者监狱。”韩光说。纪慧愣了一下。
“我回家了,你要是想搭顺风车,我可以送你回城。”韩光转身走了。纪慧站起来:“哎!有你这样的吗?你转身就走,我搭什么顺风车啊?”韩光头也不回:“那你就在停车场等我,我还要去换衣服。”
10分钟后,韩光驾驶着自己那辆白色的富康出现在了特警队基地的大门口。纪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车里很好奇:“这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男人的车!你一直都这么爱干净吗?”韩光没说话,打开了CD。柔和的古典音乐传出来,是肖邦的钢琴曲。韩光驾车上了高速,径直往城里开。
纪慧问:“你很爱干净,喜欢古典音乐,长得也帅——你为什么要当狙击手呢?我实在想不出来,你为什么喜欢杀人?”
“狙击手不等于杀手。”韩光面无表情地说。纪慧反问:“合法杀人和非法杀人,有区别吗?”韩光的声音很冷:“在我眼里,目标不是人。”
“那是什么?”
“死人。”——纪慧打了一个冷战,不问了。
车刚进城的时候,纪慧突然说:“你一定有很多故事,我想听你给我讲述这些故事。你的家庭、你的学校,还有你的女朋友,我都想知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希望知道一个完整的你——假如你不排斥和我谈心的话。”
韩光看看手表:“我现在没时间,我要去看一个朋友。”
纪慧很好奇:“女朋友?”
韩光犹豫了一下说:“……不是。”
纪慧看着韩光:“你在撒谎。”
韩光把车停在出租车站牌下:“好了,你到地方了。下车,我要赶时间。”
纪慧刚刚把门关上,富康就起步快速走了,纪慧哼了一声:“没风度!还以为你要送我回家的!”韩光驾车快速切入车流。纪慧伸手拦住出租车,对司机说:“跟上前面那辆富康。”司机刚刚犹豫,纪慧掏出两张百元钞票,司机马上不问了,开车跟上。
韩光把车停在超市门口,进去买东西。纪慧坐在出租车里面,拿出长焦照相机。韩光一会儿就出来了,除了大包小包,怀里还捧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纪慧指挥司机继续跟上。韩光的富康开入一个幽静的小区。纪慧皱着眉头很纳闷儿,这里不是韩光的家。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纪慧下车快步走进小区。她看见富康停在一幢楼门口,韩光拿着东西捧着花下车进了楼道。纪慧藏在拐角的花园里,用长焦照相机透过灌木丛对着楼道口。不一会儿,楼道的门开了,韩光走出来。纪慧的长焦照相机突然不动了,嘴也张大了。
韩光走在前面,在台阶下转身伸手接住一个女人的手。一个漂亮女人缓步走下台阶,韩光小心翼翼地搀扶她下来。纪慧的长焦照相机在变焦——这个女人的腹部已经隆起,她怀孕了!只见韩光带着女人上了车,车向小区外驶去。纪慧赶紧追到小区门口,正好刚才那辆出租车没走,司机正在小区外等待着乘客。纪慧风风火火地上车,又掏出两张百元钞票拍在司机眼前:“跟上刚才那辆富康车。”司机二话不说,启动车跟了上去。韩光的车向着海边的方向驶去,出租车远远地跟着。
海边,女人看着海面,脸色凝重。韩光把外衣给她披上:“风大,今天就别散步了。”女人还是看着海面。
“你在想他?”韩光问。女人的眼泪慢慢流下来:“我不知道,到底曾经爱过的是个什么样子的男人。”韩光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都过去了。”
“不,我有感觉……他会回来的……”女人突然尖叫着,“不!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找我的!找我和我的孩子——”
韩光急忙抱住她:“百合!百合!没有他!”
“秃鹫,我看见了秃鹫……”
“没有秃鹫,百合,我是山鹰!”
赵百合安静下来,看着韩光:“山鹰?”
“对,只有山鹰。”韩光说。赵百合喃喃地问:“是你保护我吗?”
“对。”韩光说。赵百合哭了:“山鹰,有你保护我,我就放心了……”
韩光抱住她:“别怕,一切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怕……”
远处,纪慧在拿着长焦照相机对焦,不停地拍着。
9
音乐学院家属院。红色别克车开来,孟姗姗下车。她提着包往楼道走,却听见哭声。孟姗姗转身,她的儿子、7岁的孟可躲在阴影中哭泣,显然刚刚打过架。孟姗姗快步过去:“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谁又欺负你了?!我找你们老师去!”
孟可哭出声来:“妈……他们说我没爸爸……”孟姗姗紧张起来:“你告诉他们了?!”孟可哭着说:“没有……”孟姗姗抱住了孟可:“儿子,你受委屈了……”孟可哭泣着:“妈妈,我要爸爸!他在哪儿啊?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他们,我也有爸爸……”孟姗姗满是心酸地说:“他会来接你的。”母子抱头痛哭。
10
优雅的西餐厅,灯光典雅。小提琴手皱着眉头,像跟谁有深仇大恨似的肩膀哆嗦着,但是悠扬的《梁祝》就从这肩膀的哆嗦当中流动出来。西餐厅里没有多少人,都是在窃窃私语。蜡烛在燃烧着,好似燃烧着那无尽的岁月。何世昌跟钟雅琴面对而坐,两双不再年轻的眼睛,点滴闪动着曾经沧海。
“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吧?”何世昌的声音颤抖着。钟雅琴叹了一口气:“都过去了,这一切我都想不起来了。”何世昌内疚地说:“我想跟你道歉……”
钟雅琴声音平淡,却很坚决地摇头:“不,不用了。你用不着道歉,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命。”
何世昌自责地说:“是我造成的。我让你一个人面对一切厄运,我却躲起来,不敢面对这一切。雅琴,我真诚地向你道歉,我不该逃避。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懦弱是那么的不可原谅。我是一个懦夫……”
钟雅琴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别说这些了,都过去了。你还好吗?”
“老样子。”
“你太太呢?她还好吗?”钟雅琴的声音有些发抖。何世昌的声音变得嘶哑:“车祸,前年去世了……还有我的儿子,也在车祸当中……”
钟雅琴睁大眼睛:“怎么回事?怎么会……”
何世昌叹息一声:“警方还在调查当中……车祸有疑点,但是没有什么证据。警方的检查报告显示刹车片出现断裂,但那是一辆最新款的奔驰S600,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刚刚出厂就出问题啊……”
“天哪……”钟雅琴惊讶地说。何世昌无助地看着她:“我生活的世界就是这样。50多年了,我已经见惯了阴谋暗算。在利益的驱动下,什么可怕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很庆幸你们没有生活在我的身边。你们的生活安静而祥和,这也是我最大的欣慰。”
钟雅琴惊讶地看着何世昌:“我们?你知道?”
何世昌苦笑着点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雅琴,财富虽然在你的眼里不值一提,但是却可以在这个现实的世界办很多事情。我不仅知道我们有一个儿子,我还知道他的名字叫钟世佳。”
钟雅琴的眉头紧皱起来:“你在监视我们?你要知道,这是对我们母子的不尊重!”
“不是监视,是关心。毕竟他是我的儿子,还是我现在唯一的骨肉。”何世昌的声音很苦涩。钟雅琴站起来,坚决地说:“他不是你的儿子!你也根本不配做他的父亲!如果你对我们的生活还有一点点的尊重的话,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和我儿子的正常生活!而且我也告诉你,我钟雅琴当年跟你在一起,就根本没把你那点儿臭钱当回事!我儿子也一样,他不会看重你的钱的!虽然我们清贫,但是我们清贫得幸福!清贫得坦荡!——何世昌,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回来找我了!我告诉你,你办不到!儿子是我的,不是你的!我不允许你打扰我儿子的正常生活!”
何世昌的心口一阵阵发紧。钟雅琴拿起自己的包,转身要走。
“雅琴……”何世昌的声音很虚弱。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钟雅琴不回头,眼泪在打转。
“我……我已经是肺癌晚期。”——钟雅琴立即转身,注视着何世昌。何世昌点点头:“医生告诉我,我最多还能活三个月。”
钟雅琴看着何世昌的眼睛,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滋味。何世昌苦涩地说:“我想见见我的儿子。我不强求你们跟我走,我也知道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我只是想见见他,我甚至都不奢求他会叫我一声‘爸爸’……”
钟雅琴看着何世昌,许久,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你这是何苦呢……”
11
夜色下的城市街道,一辆越野车在行驶。开车的是白马,蔡晓春穿着夹克,戴着帽子,化装成韩光的样子坐在他身边。白马淡淡地说:“我知道在行动以前,我不该问。”蔡晓春闭着眼:“知道你还会问吗?”
“这次我会。”白马说。蔡晓春问:“为什么?”白马说:“真的有必要那么做吗?这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有必要搞那么复杂吗?”蔡晓春说:“白马,我决定过的事情,改变过吗?”白马苦笑。
“我们以前都在外籍兵团第二伞兵团服役,我们的荣誉除了伞徽,除了雪绒花勋章,还有什么?”
“第二伞兵团的绿色贝雷帽啊。”白马回答。蔡晓春笑笑:“对,绿色贝雷帽。但是在中国,绿色的帽子是一个很侮辱男人的东西。”
“我知道,绿帽子……”白马说。蔡晓春睁开眼:“我曾经以绿色贝雷帽为荣誉,却没想到自己会被戴绿帽子……”白马不吭声了,继续开车。
“不是我非要这样,是你们逼我的!”蔡晓春咬牙切齿地说,“我发过誓的,让你们——生不如死!”——白马看一眼后视镜里的蔡晓春,神色复杂。
12
韩光到卫生间拿起墩布,回到客厅擦去地板上的污垢。赵百合脸色惨白地躺在沙发上。韩光刚刚擦干净地板,百合又吐了。韩光急忙丢下墩布,抱住她,扶着她往痰盂里面吐。韩光拿起湿纸巾,给百合擦拭嘴角。百合脸色惨白,呼吸急促。韩光把她慢慢放在沙发上,转身开始收拾。百合看着韩光的背影,眼睛里面更多的是内疚。韩光却没什么怨言,默默地干着手里的活。百合轻声叫道:“韩光……”韩光回头,擦擦额角的汗水笑笑:“你别说话,歇着。我给你熬药去。”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百合的眼泪流下来。韩光看着她没说话,片刻笑了笑:“如果不是你,现在我还活着吗?”
“那是我应该做的,我那时候是卫生员。”
“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我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百合一震,抬头看他:“你真的愿意?”韩光的声音很嘶哑:“我是在破碎的家庭长大的,我知道一个孩子没有完整家庭的滋味。孩子需要母亲,也需要父亲。既然你打算要这个孩子,就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
“可是我不能让你那么做,你有女朋友!”
“已经……分手了。”
“是因为我?”
“她不知道你……”
“她总有一天会知道,她会恨我的。”
韩光苦笑:“不,她恨的会是我。因为我欺骗了她。”
百合着急地说:“你没有欺骗她……”
“当很多事情说不清楚的时候,最好就别解释。”韩光说着进了厨房。中药还熬着,他掀开盖子看看火候。赵百合躺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她试图坐起来,呼吸开始急促。她捂住心口,刚刚穿上拖鞋就栽倒了。她急促呼吸着却说不出话来,伸手去拿茶几上的药瓶子。韩光听到声音冲出来,他拿出药给她喂下。百合的呼吸还是很急促,无助地抓住韩光的胸襟。韩光急忙拿起电话:“急救中心?我这里是时代广场,这里有病人心脏病突发……”
救护车鸣着凄厉的警报,高速疾驰过喧闹的街道。怀孕的百合戴着氧气面罩,救护人员在做检查。韩光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百合眼睛微微睁着,紧紧握住韩光的手。一个医生不满地说:“有先天性心脏病,还让她怀孕?!你这个丈夫怎么当的?!”韩光愣了一下,却没有解释。救护车在街头疾驰,奔向医院。
同仁医院的急诊值班室里,林冬儿穿着白大褂,坐在办公室看着她和韩光的合影出神。桌子上扔着揉碎的纸巾,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张。眼泪无声地滑落,她迅速擦去。敲门声响起,林冬儿急忙埋头在病例夹上:“进来。”同事王欣轻轻推开门。他扶扶眼镜,小声地问:“冬儿,你没事吧?”林冬儿笑笑:“我?没事啊,怎么了?”王欣看着林冬儿红肿的眼睛:“你休息吧,120中心打电话通知有一个怀孕的心脏病人发病了。我来处理,你别管了。”林冬儿一听就起身:“那怎么行?今天我是值班大夫,这是我的工作。”王欣看着林冬儿:“你现在的状态还是休息吧,我来替你当班。”林冬儿已经拿起自己的东西:“我没事,真的。对了,你怎么没回家?你们科室安排你加班?”王欣愣了一下:“……没有。”林冬儿诧异地问:“那你?”王欣笑着说:“你家挺远的,反正我下班也是一个人,等你值完班送你回家。太晚了,不安全。”林冬儿一愣,随即说:“不用了,太晚我就在宿舍住了。你回去吧,我能处理。”王欣刚刚想说什么,门上的传呼器响了:“林医生请立即到急诊室!林医生请立即到急诊室!”
林冬儿夺门而出,王欣顺手从衣架上拿起一件白大褂,边套边跟出去。
救护车已经停在急诊门口,救护人员正匆匆抬下担架。林冬儿迎过去,高声招呼着自己的护士准备。她跟急救中心的大夫交接:“病人什么情况?”急救中心的大夫说:“她丈夫说是先天性心脏病,怀孕5个月了。是妊娠反应引发的。”林冬儿着急了:“胡闹!这不是拿妻子的性命开玩笑吗?她丈夫呢?”
韩光慢慢走下救护车,站在林冬儿面前。林冬儿愣了一下,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韩光,脸色一下子白了。韩光看着她,也没说什么。王欣敏锐地感觉到了,急忙招呼护士:“立即送抢救室!面罩吸氧!”林冬儿脸色煞白,她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这是我的病人!王欣,你别管!”她一转身推开王欣,招呼着护士,“准备心电监护,测个血压,抽一个血。”
韩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
“你就是那个警察?”王欣站在韩光面前,脸色很难看。韩光看他,不明白什么意思。王欣的语言带着挑衅的味道:“我是冬儿父亲的学生,我和她算是一起长大的,是青梅竹马。我警告你,欺骗冬儿是要付出代价的!”韩光看着王欣,没解释什么径直往里走。王欣一把拉住他:“站住!你进去干什么?!”韩光说:“我是病人家属,难道我不能进去吗?”
王欣脸都气红了:“你有妻子,你还欺骗冬儿?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你不能这样欺负她!”
韩光着急地说:“她不是我的妻子!”
王欣怒了:“那性质就更恶劣了!你是警察,是国家公务人员!你居然脚踩两只船,还搞大其中一个的肚子?!我要去举报你!你这个警察队伍的败类!衣冠禽兽!”
韩光一把就将王欣推到墙上:“你给我听着!你想去哪里举报就去哪里举报!你要是没有警务督察的举报电话,我可以告诉你!但是现在我要进去,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王欣被韩光扣住脖子,咳嗽不止。韩光松开右手,大步向里走去。王欣揉着脖子:“野蛮人!”他追进去,又一把拉住他,“我不许你见冬儿!我不许你再花言巧语!”
韩光掰开他的手,但是王欣又抓住另外一边。护士跑出来:“哎呀!这是医院,你们闹什么啊?!——你是病人家属?马上进去,林大夫要你签字!”韩光推开王欣,大步跑进去。王欣整整自己凌乱的白大褂,跟着跑了进去。
林冬儿脸色严肃地从急诊室出来。韩光站在她的面前,林冬儿深呼吸,压抑自己的情绪:“病人现在有危险,你有她以前的病例吗?”韩光从包里拿出来,递给林冬儿。林冬儿看了一眼,居然是法语的:“巴黎医院?”
“她刚刚回国,才5个月。”
林冬儿匆匆扫了一眼:“我要马上给病人进行应急处理。病人的姓名?”
“百合。”韩光说。林冬儿愣了一下:“我要真实姓名!”
“伊莲?赵。这是她护照上的名字,中文名字赵百合。”
林冬儿从嘴角不屑地冷笑一下:“赵百合?真俗气!你在这上面签字。”她转身要进去,韩光一把拉住她:“冬儿!”林冬儿头也不回地说:“放手!”韩光松开手,林冬儿问:“有事吗?——还有,冬儿不是你叫的!”
“冬儿……”——林冬儿怒视他,韩光改口:“林大夫,我希望你能明白,她是一个病人!别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林冬儿愤怒地说:“韩大警官,我告诉你,我林冬儿是医生!请你不要侮辱我的职业道德!”
王欣突然冒了出来:“签字,然后滚出去!冬儿,我给你做助手。”
林冬儿麻利地说:“好,你马上换衣服!”
急诊室的门关上了,韩光孤独地站在外面。他看看手表,懊恼地砸了一下墙。一个路过的护士怒视他:“哎哎!你干吗呢?这是医院不是你们家的墙,别没事乱砸!”韩光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急诊室大楼外的玻璃门旁,纪慧悄悄探出了脑袋。她看着一向冷静的韩光焦躁地走来走去,眨巴了一下眼睛。
13
百合家小区的楼下,韩光的白色富康停在地面停车场。摄像头规则地转动着,执行着防盗监控功能。穿着和韩光一模一样的蔡晓春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他走向韩光的富康,拿出钥匙两下打开车门。停车场的保安往这边看了看,继续站岗。富康已经启动到了门口。车窗摇下来,保安看不清楚棒球帽下司机的脸,他把门条递给保安,然后交了费。保安打开栏杆,蔡晓春开着富康出去。刚刚出门,他就麻利地开始换挡加速,跟一阵旋风一样就上了公路。保安纳闷儿地看着这车:“不怕罚款啊!”蔡晓春开着这辆富康,在红绿灯口也压根儿不停留,直接朝高速开过去。周围的司机不满地按着喇叭,躲避着发疯的白色富康。路口的电子眼忠实地记录着这辆车的照片,闪了几下光。蔡晓春显然是飙车的老手,在车流不算稀疏的路上开了足有150公里的时速。
韩光家的小区门口,保安睁大眼睛看着一向规矩开车的“韩光”开着车跟一阵风一样开来。富康一声凌厉的急刹车停在门口,保安急忙升起杆子:“韩大哥?你有急事啊?”戴着棒球帽的“韩光”支吾一声,就把车开进去了。保安看着“韩光”下车,匆忙跑向楼道口,麻利地按下密码。门开了,他匆忙跑进去,门关上了。
韩光家,大门轻微“咔嚓”一声就开了。蔡晓春走进来,手里的蓝光棒打开了,屋子笼罩在一片蓝光当中。他径直走到书柜前,看着那排子弹。他把蓝光棒放在子弹旁边,然后往一颗子弹上撒下一点儿银粉,拿出一个小毛刷,轻轻地在子弹上刷着。在蓝光棒的照射下,韩光的指纹清晰显现出来。蔡晓春拿出一个类似数码相机一样的仪器,把探测口贴在选择出来的右手大拇指指纹上,仪器轻微闪了一下光,一个小小的软塑料质地片慢慢地从仪器里吐出来,他把这张拇指大小的片细心地贴在自己戴着手套的右手大拇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