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人到新庙看望管锥,还带了两瓶酒,说是刁毛辉送的。管锥叫来罗大佐一起陪着丑人喝。说到陈汉生,丑人哈哈大笑:“我爸把他交给我了。哈哈哈!”
管锥继续问:“那又怎么样?”
丑人笑道:“你看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时候犯糊涂了。我爸近些年来越来越不愿意沾血了,现在甚至连杀人的命令都不下。这次把陈汉生交给我,这就明摆着让我处置他啊。在我哥梁志的事情上欺上瞒下,这种人我怎么能放过他呢?”
管锥继续有所保留地说:“那你不会把人杀了吧?”
丑人说:“没有没有,我不但不会让他死,我还要好吃好喝招待他,天天让人给他准备大鱼大肉,让他吃饱吃好。”
管锥一脸疑惑地看着丑人,丑人继续说:“我就是把他放进了那口旱井里,他害我兄弟武进在里面待了那么长时间,我也让他尝尝滋味。”
“那你这大鱼大肉地招待他是什么意思?”管锥知道丑人不可能真的像他说的一样去招待陈汉生。
“我把他放到井里之后,怕他跑了,正好我那修路还剩了点水泥,我就把他双腿拴在水泥墩上,然后把井底灌上了水泥浆,漫到他肚脐位置,现在水泥已经变成石头了,虽然他还活着,但谁也救不了他了。”
管锥听着倒吸一口冷气,这种杀人的方法真是闻所未闻:“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丑人又大笑了一声:“你脑子坏了吗?刁毛辉一听我这个办法就知道我这是要活活撑死他。你怎么就不想想,整天大鱼大肉地吃,要是拉不出来的话,最后会怎么样?”
丑人这番话听得管锥直打冷战,他自以为见过很多死法,但从没想过还能让一个人以这种方法死去。
丑人接着说:“陈汉生下井的时候,还在跟我说你是老猫呢,还说让我去他家找什么照片。”
管锥轻轻一笑问道:“你去找了没?”
丑人说:“找什么呀?咱们是兄弟,怀疑你就是怀疑我自己。他家被我一把火烧了,还管什么照片?”
管锥笑着点点头:“也对也对,不过没关系,梁氏要是谁对我不放心,尽管去查。陈汉生查我没什么错,要不是他牵涉梁志的死,我真想放了他。”
丑人摆摆手:“我告诉你,想放都晚了,水泥在井底已经生根了,他又跟水泥长到了一起,我就是想放了他,也没办法了。”
管锥无奈地摇头,丑人用手拍了拍管锥的肩膀:“他自己不老实还见谁都怀疑,死了也是活该。你放心,无论谁怀疑你,我都不会怀疑你。”
管锥问:“那个歌丹怎么样了?”
丑人又把歌丹的下场跟管锥说了一遍,两瓶酒很快喝完,丑人也回去了。丑人走了之后,管锥把刚才的酒瓶拿给酒肆李,瓶身上印的全是英文,管锥看不懂。酒肆李第二天告诉管锥,说这酒产自美国。
刁毛辉是从美国回来的,有了这个线索,就不难猜出刁毛辉这些年人在美国。梁志的妻儿都在那边,刁毛辉很可能是在梁道安孙子出世的时候被派过去做保镖的。
现在刁毛辉回来了,很可能是梁道安把自己孙子也接了回来。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梁道安绝不会轻易把自己孙子从美国接回金三角,现在梁氏本身处在风雨飘摇中,如果不是在美国有危险,那么这个时候把自己孙子接回来太反常了。
管锥后悔没有跟丑人打听清楚,不然现在至少知道梁道安到底有没有把孙子接回来。现在他要亲自去一趟老八寨打探下情况。
管锥再到老八寨的时候,发现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梁道安手里多了根拐杖,说话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透着风轻云淡,声音苍老了许多,生命力像被什么抽走了,跟他身边站着的那个四五岁的男孩形成鲜明对比。管锥没有猜错,这个男孩就是梁道安的孙子梁啸。
梁道安一边和管锥闲聊一边逗小孙子玩,这时的他更加没有了一个毒枭应有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普通老头儿,一心一意地在哄小孙子开心,管锥第一次看到梁道安脸上挂上真心的笑。
这时候一个盘着头发、穿着白衬衫的女人端着果盘放到梁道安身旁的桌子上。管锥一眼就能断定这个女人是梁道安的儿媳妇,当地绝不会有这种女人存在。这女人非常好看,这是管锥唯一的印象,他贫瘠的词汇库很难像个作家一样肉麻地形容一个女人的相貌。不过这女人好看是好看,却透着一股怪异,大夏天的没系领带没扎领结,却把领口第一颗扣子扣了起来。
女人刚一出来,梁道安脸上的笑容就全都收了起来,女人像个木偶,将水果放在桌子上,轻声说了句“爸,吃点水果”,然后低头离开了。除了用眼角扫了一眼管锥之外,连自己的儿子都没看,由着那孩子在身后喊着妈妈,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看上去十分惧怕梁道安。
梁道安留管锥吃饭,管锥也没有推辞。算上罗大厨和梁道安的孙子,这顿饭一共五个人,饭桌上气氛很好,刁毛辉对管锥非常客气,亲自给他夹菜倒水,嘴上说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幸亏有管锥照顾八爷。刁毛辉对替代种植只字不提,像不知道一样。而梁道安全程都在和罗大厨窃窃私语,管锥不用听也知道是在研究哪道菜对身体有什么好处。
午饭吃完后梁道安带着孙子去午休了,刁毛辉约管锥出去走走,管锥不好拒绝,只好跟他出去。两人走到陈汉生原先的住宅,那里已经是一堆灰烬了。刁毛辉走到房子边上说:“这里就是陈汉生以前住的地方,你认识他吧?”
管锥点点头:“哪能不认识啊,丑人被他挤走以后,他是梁氏的大红人啊。”
刁毛辉忍不住露出笑,说道:“这个人野心大于能力,永远不知足,到头来发现自己不过是只无头苍蝇。梁氏到什么时候也不会有他说话的份儿。我倒是听说他连你都怀疑。”
管锥摇头苦笑:“让梁氏的人对我恨之入骨的就是替代种植这件事,有句话叫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我这是在梁氏犯下了滔天大罪了。”
刁毛辉笑了起来:“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丑人很相信你,陈汉生到最后还让丑人去北边哪个寨子查。”
管锥听得直咂嘴:“我知道,丑人最好去查查,也好还我一个清白。现在梁氏谁要是还想查我,我就站在这儿给他查,想查哪儿查哪儿。”
刁毛辉笑着拍了拍管锥的肩膀:“好了,丑人跟我说过你的一些事,我知道他的那些地都是你帮着拿下来的。那个陈汉生他死就死了,听说还害死了武进。我也认识武进,梁氏的老人了。可惜啊,他是丑人手下最得力的人,没想到最后死在陈汉生手里。听说武进死前可是经历了一番波折。”
管锥:“那个武进我也听说了,丑人确实很依赖他。”
两人你来我往聊了一个钟头,刁毛辉不停试探,管锥每次都巧妙地避开话锋,从不对某个事件做深入交谈。面对刁毛辉这种人要格外提防,言多必失,一不小心可能就被他抓住把柄。
管锥要回新庙,刁毛辉送他出门后自己回到住处,他打算第二天去积星堆,此行的目的是要查件事。
前几天,丑人告诉刁毛辉说武进被抓的时候,中国有派人来杀武进,只是子弹打偏了,武进才没死。刁毛辉觉得此事蹊跷,这不是中国人的行事习惯。要说武进掌握了中国的什么机密也不大可能,而不久之后管锥的出现也显得有些巧合。刁毛辉隐约感觉到这两件事之间可能有关系。
管锥到新庙找来罗大佐,满脸堆笑又给罗大佐倒上茶,弄得罗大佐一时间手足无措:“你……有什么事就说,你这么客气我挺害怕的。”
管锥把客气做足:“您是我的救命恩人,给您敬碗茶还不是应该的嘛。”
罗大佐接过茶看着管锥:“茶我接了,你可以说人话了。”
管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到重点:“这几天大家都紧张兮兮的,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那天为什么不准我抓歌丹?”
“我那天就说了,歌丹是我朋友,我只是不想让朋友死而已。是你自己想多了吧?”
管锥:“本来歌丹是能杀了我的,你为什么要救我?”
罗大佐:“我见到他朝你开枪,下意识地就朝他开枪了,如果那天是你先朝他开枪,我也会朝你开枪,就这么简单。这些话我在现场都说过了,你反复问有意思吗?”
罗大佐的回答让管锥觉得无趣,而且罗大佐的表现也的确像是下意识反应。罗大佐见管锥不说话,问道:“陈汉生死了没有?”
管锥叹了口气,仰面倒到沙发上:“他要是死了,我就开心了。我看那个刁毛辉还想从他嘴里掏出点儿东西,所以恐怕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罗大佐站了起来:“那我有时间去看看他,毕竟武进死在他手上。”
管锥几乎脱口而出:“武进是死在歌丹手上的吧?”
罗大佐几乎吼出来:“你有完没完,你说的我都知道,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我现在去杀了陈汉生赎罪,行不行?”
管锥被吓了一跳:“我的错我的错,都怪我这张贱嘴。”说完抽了自己一巴掌。
罗大佐出去后买了一个锂电池驱动的手电钻,配一根15厘米长的麻花钻头,又从家里拿了两个被单,准备好这些之后,开着车去往积星堆。丑人的积星堆没有什么防御,陈汉生被困在井底,半截身体又被砌进了水泥,就是大白天请别人来救,没有重型机械也是救不走的。
到积星堆之后,罗大佐见四下无人,井沿上随意地扔着一卷绳子,那是给陈汉生送饭用的工具。罗大佐先是把绳子扔下去,然后利用八字环下到井底。陈汉生果然半个身子都在水泥里,而水泥此时已经硬了。
陈汉生本来已经昏睡过去,被罗大佐手电一照,又醒了。他看不到罗大佐长什么样,不过经过这些天的折磨,他早已万念俱灰,没有力气叫,也不想叫。
罗大佐压着嗓音说:“别叫,我是来救你的。”
陈汉生的眼睛里这才有了点儿光,冲罗大佐点点头没有说话。
罗大佐又问:“刁毛辉让我问你,你确定那个武进是你干掉的吧?”
陈汉生的意志力已经被彻底击碎,哪里还能分辨真假,听说来人是救自己的,也就有问必答了,他点了点头。
罗大佐见他承认,扬起手里的被单,说:“我要把水泥打开,为了防止碎石头砸到你的头,我得用这个被单裹住你的头,但会留嘴巴给你呼吸。”
罗大佐说着就用被单把陈汉生的头裹上,从眼睛裹到脖子,脖子里裹了厚厚一大层。
裹上之后罗大佐问:“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陈汉生点头,罗大佐说:“我差点儿忘了,你渴了吧,张嘴,我先给你点儿水喝。”
陈汉生听到之后张开了嘴巴,但伸进嘴巴的并不是水壶,而是一根麻花钻头。钻头到达上颚之后,不由分说开始转动,直接将口腔黏膜搅碎钻了进去,进到一定深度之后,罗大佐将钻头上下左右地摇摆了足足一分钟。
等陈汉生血流得差不多了,罗大佐将被单收起来,装进背包,现场除了陈汉生嘴里有点儿血迹之外,没有留下任何一滴多余的血液。
刁毛辉第二天到积星堆的时候,先去看了陈汉生,丑人给他看的是一具尸体,丑人说早上起来就死了,正准备挖土把井填上。陈汉生的尸体像是广场上的雕塑,大半截插在水泥底座里,从刁毛辉的角度朝井底看,只能看到他已经垂下去的头颅的后脑勺。
不但丑人没有想到陈汉生真正的死因,连刁毛辉也没有怀疑,刁毛辉只是觉得失去陈汉生这个消息源头有点儿可惜,不过死都死了,死法又太过残忍,刁毛辉也不想多看,让丑人赶紧弄些土来把井填上。
接着他又和丑人一起还原了武进被囚禁在这里时的遇袭过程,细致到子弹射入守卫身体的角度。丑人把自己推断的射击位置告诉刁毛辉,因为丑人的住处地势较高,附近只有两座山头能把子弹打进院子。刁毛辉表示认可,不过当他到那两座山顶上的时候,发现这两座山都没有射击条件,因为它们都太矮了。
再次找丑人确认了地形之后,刁毛辉坚信自己的判断,又去了那两座山头,最终在更远的那个山头上发现了管锥当时所借助的那棵树。更要命的是,刁毛辉成功找到了管锥遗留下来的弹壳。管锥不是职业刺客,没有带走弹壳的习惯,没想到这个疏漏在今天被刁毛辉抓住。
找到弹壳的刁毛辉总算松了口气,至少有了一些线索。但当他看到弹壳上雕的那只鹰时马上就惊得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
弹壳上的鹰他再熟悉不过,那是许多年前还没有梁氏的时候,梁道安和七个兄弟一起共用的海洛因品牌标志。直到今天,全世界很多地方的禁毒博物馆都有这头鹰的身影,它怎么会出现在弹壳上呢?难道是对手故意调侃丑人?这个想法很快被刁毛辉否决了。不会有这么无聊的刺客。
为了搞清楚这些事情,他决定把弹壳拿给梁道安看看。
梁道安见到刁毛辉拿来的弹壳也是一惊,厉声问刁毛辉是从哪儿弄来的。刁毛辉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梁道安狐疑不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那些旧事,我让你回来是办正事的,你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完,咱们就彻底跟这里划清界限,过去的就过去吧。”
刁毛辉沉默半晌说道:“我想最后帮帮丑人,不能让他被别人害了。毕竟我们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了。”
梁道安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好吧,也难得你有这份兄弟情义。这样的子弹全世界只有八颗。这头鹰是当年我大哥刀罕找人雕上去的,当时还开玩笑说我们兄弟八人哪天要是被逼上绝路,就一人吃上一颗,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死。后来大哥车祸死了,剩下的六个人都说是我杀了大哥,你说我当时连六哥阿玉宛都没杀,我怎么会去杀大哥呢?说远了,这个子弹当年就在我大哥手里,大哥死后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了,要不是今天看到这子弹,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了。你事情办完之后,把这弹壳给我留着,我要带到地下,阎王殿上还给我大哥,也让大哥给我做个见证,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害得他丧命。”
刁毛辉点点头,转身出去了。他出去之后立即去找当年刀罕家的人,金三角制毒圈子就这么大,要找人本来就不难,何况刀罕当年也算家大业大,散落的人不难打听。
刁毛辉一层层剥下去,很快就找到了木材商李牛头上,但势如破竹的刁毛辉这时候却没了办法。李牛回了中国,去中国境内找人可没那么容易。可事情既然已经查到了这里,他不会就此放弃。
丑人派人叫管锥来金城公馆的一个套间,管锥敲门进去的时候看到里面站着一个女人。见管锥进来,丑人拍了拍那女人的屁股,又给了几张钱,把人打发走了。
管锥坐到沙发上问:“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玩了?”
“积星堆没我什么事了,我决定听我爸的,种庄稼。现在陈汉生死了,我想用不了多久我也回老八寨了。我暂时没事做就过来玩玩。”
“八爷还没让你回老八寨吗?”管锥想知道矛盾点在哪儿。
“听刁毛辉说应该是快了,让我再等等,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管锥听出丑人话里对老八寨多少有些不满,接下话头说道:“这就有点儿奇怪了,你前面那些事不都搞清楚了吗?八爷安排的事情你完成得也很漂亮,凭什么到现在还不让你回去?”管锥话里颇有些为丑人抱不平的味道。
听管锥这么说,丑人感到一丝欣慰:“不想这些糟心事了,那边有刁毛辉在,我正好有时间出来玩玩。你不知道,在积星堆这几个月可憋死我了。”
“一个陈汉生折腾了这么久,又来了个刁毛辉,希望他别使什么坏招才好。”管锥说。
丑人摆摆手:“不会,多少年的关系了,谁害我他都不会。”
管锥点点头:“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他最近在忙什么呢?为什么总不让你回去?”
丑人想了一下说:“我也不太清楚,陈汉生死了以后仓库归他管,石正和叶介良也都听他的。上次他去了我那儿一趟,我看他对上次刺杀武进的事情还挺关心的,还拉着我给他演示当时的情况,然后又去找射击位置。你说那荒山野岭的,几个月前有个人在那儿趴了一下,你现在怎么还能找到嘛。”
管锥心里暗惊,但尽量保持面上的平静:“他最后找到什么了?”
丑人说:“好像是找到弹壳了,但那天我给他演示完就没跟着他了,所以也没问什么。你说武进会不会真的有问题?我总觉得不太可能,跟我在一块儿那么多年,我对他也不差,他就真的是个警察,这么多年下来,也应该把我当兄弟了。”
管锥想到武进,心里一阵难过,这难过带着一些对自己跟武进相同命运的无奈。但他仍然面带笑意说:“不好说,既然现在刁毛辉这么感兴趣,那说不定你这个兄弟还真是个老猫,真那样就太有意思了。”
“说什么呢,我是无论如何不相信他是老猫的,算了,就不说这些了。”
管锥点点头:“不说这些了。我上次去老八寨见到个女的,那人是谁?”
“肯定是谭清逸,就是我嫂子,梁志的老婆。我也就见过一面,还没看清长什么样,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白的女人,胳膊快把我眼睛晃瞎了。”
“那就对了,我还看到八爷身边有个小男孩,估计是八爷孙子吧。八爷这时候把他们母子接回来做什么?”
丑人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而且把谭清逸的弟弟也弄过来了,现在跟着刁毛辉。我爸跟她的关系好像不太好。”说到这儿,丑人停下来猥琐地笑了笑,“上次我在老八寨的时候,亲耳听到我爸让下人去转告嫂子,说让她把胸口那两颗肉卵子藏好,别到处露。”
管锥这才知道上次见到谭清逸时,她为什么把衬衫第一颗扣子都扣上:“八爷管儿媳妇管得还挺严。”
丑人说:“那当然严了,她刚回来介绍自己的时候还说自己的英文名,被我爸那一顿臭骂,不光是祖宗十八代,沾上点儿血亲的都恨不得拎出来骂一顿,说中国人叫什么英文名,丢老祖宗的人什么的。这才改回来叫谭清逸。我爸说了,谭清逸要钱给卡,要房给建,要车给买,但就是不能改嫁。我爸还说梁啸既不能没有妈,也不能有后爸,要让谭清逸给我哥守一辈子寡。”
管锥默默地点点头:“八爷对自己儿子真好啊。”
丑人叹了口气:“我说句良心话啊,我爸他想看看梁啸还说得过去,但是让刁毛辉把人家从美国弄回来就太过分了。我哥他已经死了,这么软禁人家是不对的。谭清逸跟我哥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毒枭的儿子,人家在美国有正经工作,现在连她弟弟谭超都被弄过来了,想想还挺可怜的。”
管锥没想到丑人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苦笑着说道:“你这话可别让八爷听到,也别跟外人说。”
“我跟别人说不上这个,也就是今天聊到这儿了。她死还是活跟我都没关系,我自己还一堆烂事呢。”
两人聊完,天已经快黑了,让金城公馆的人随便送了点儿吃的过来,吃过饭,丑人开车回了积星堆,管锥说是要回家睡觉,实际上去了酒肆李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