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破岳也不废话,举起手中的自动步枪猛地扣动扳机,清脆的枪声在帐篷中反复回荡,燕破岳在瞬间就让自己成为这个临时指挥中心最耀眼、最不容忽视的存在。
“燕破岳,你小子要干什么?”
临时指挥中心传来大队长秦锋愤怒的吼声,燕破岳根本没有时间解释,他用力一挥手,张开嘴巴想要说什么,却猛地卡了壳,“你们被我俘虏了,缴枪不杀”这句话用英语咋说来着?瞪了好几下眼睛,燕破岳还是放弃了扯上两句英语装文化高的想法,猛地一挥手,放声喝道:“全部带走!”
临时指挥室里乱成一团,来参加这场联合军事演习,又有资格进入这座帐篷的军官,哪一个不是秦锋这种级别甚至是更高的指挥官?如果不是燕破岳先拿着自动步枪扫了一梭子,又有谁有心情在这种时候多看他一眼?
“始皇特战小队”把这些指挥官往外请的时候,遭遇到了预料中的反抗。有一名军官瞪圆了眼睛,指手画脚,脸色涨红,不知道对“始皇特战小队”士兵说些什么,虽然语言不通,但是这名军官的肩章清楚地说明,他是一名和秦锋同级别的正师级大校,这种能够指挥上万部队的军官,就算是另一个国家的军官,对士兵来说都有一种近乎本能的震慑气场,再加上这名军官态度激动,已经开始放声怒吼,那名“始皇特战小队”队员竟然束手无策起来。
燕破岳手一伸将老兵拨开,他倒转手中的自动步枪,一枪托就狠狠砸下。
“啪!”
整个临时指挥中心,都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静。所有人都盯着被燕破岳一枪托砸到头部的那名军官,燕破岳这一枪托绝对不是摆摆样子,鲜血从那名军官的额头上渗了下来,而且是越淌越快,转眼间就染红了军官那张因为过度惊愕,已经呆滞起来的脸庞。
看到这一幕,就连刘招弟都有些发慌了。燕破岳充其量就是一个上尉,一个上尉在演习时冲进指挥中心,用枪托砸伤了一名大校,他会受到什么惩罚?更何况这还是多国联合演习,燕破岳砸伤的是其他国家的军官!
你要想验证一下这两者的区别也很简单,先和同胞打一架,就算一起扭着进入派出所,顶多也是批评教育一下,就让你们自己滚蛋,但是如果跑出去揍了一个外宾,嘿嘿……你懂的。
燕破岳却丝毫没有闯下弥天大祸的自觉,他再次用力一挥手臂,放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全部带走!”
临时指挥中心外传来了响成一片的急剧刹车声,几辆军用卡车停到了帐篷外,坐在第一辆车驾驶席上的人,赫然就是裴踏燕。
一阵激烈的枪声从不远处传来,燕破岳掉转目光,就看到了他这一辈子最荒诞的一幕:大名鼎鼎,建立无数功勋,就算是面对美国海豹突击队都能正面一战,而且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的阿尔法特种部队退伍老兵,他们抱头鼠窜,一直以阿尔法马首是瞻的吉尔吉斯斯坦特种部队毒蝎紧跟其后,在他们的后面,二十多名充其量就是杂牌军水准的恐怖分子,竟然从安-26客机上冲了下来,手里拎着AK自动步枪紧追不舍。看他们的架势,颇有一种不把阿尔法部队退役老兵彻底全歼,就绝不罢休的嚣张放肆。
一个逃一个打,这场足以让任何一名军事爱好者跌碎眼镜的追逐战,最终以阿尔法部队老兵带着毒蝎登上几辆军用卡车和吉普车逃之夭夭结束。在这场追逐战过程中,一边抱头鼠窜,一边时不时回头开上几枪的阿尔法无一伤亡,杀气腾腾追得气盖云天的恐怖分子,被阿尔法情急拼命打死将近一半。但是不管怎么说,赢的是恐怖分子,跑的是阿尔法部队退役又拿起枪的老兵!
上尉拿着枪托敢砸大校的脑袋,阿尔法特种部队老兵带着另一支特种部队,被区区二十几号杂牌恐怖分子追杀得一路逃出机场,眼前的一切已经彻底颠覆了“始皇”特种兵们的价值观,旋即他们就看到了更加颠覆的一幕……
裴踏燕一探身子,打开副驾驶席旁边的车门,对着燕破岳放声狂吼:“都上车!”
而他们的副队长燕破岳,一个箭步就直冲上汽车,恬不知耻地坐到了裴踏燕旁边。有了自家副队长的表率,一群已经隐隐明白事情不对的“始皇特战小队”士兵,带着指挥部所有军官迅速登上汽车。
“嗒嗒嗒……”
枪声响起,两名“箭虎”特勤分队的武警身上的发烟包冒出了红色烟雾。赫然是恐怖分子在打跑阿尔法之后,又掉转枪口对着中国特种部队打了过来,“始皇特战小队”“踏燕特战小队”“箭虎”特勤分队、“天狼”特种部队,加起来有近一百号人,面对十几名恐怖分子的追杀,几名司机狠狠一踩油门,以比阿尔法更加狼狈、更加急促的速度逃出了机场。
在军用卡车的车厢里,秦锋摇着头,将一块白手帕递给了额头上还流着血的那名大校,不管怎么生气,他也是燕破岳的直属上级,他要想办法缓解燕破岳冒失行为造成的恶劣影响,哪怕只能挽回一点点,至少也能让那小子将来受到的处罚轻一点。
大校没有接秦锋递到面前的手帕,他从勤务兵手中拿过水壶,直接用里面的水浇到了额头的伤口上。一股浓郁的酒香随之在车厢中回荡,那只水壶里盛的,赫然是一壶正宗的伏特加烈酒。用烈酒清洗额头上绽开的伤口,这其中的滋味绝不好受,大校却面不改色,把伤口清洗完毕后,他一仰脖子,往嘴里狠狠灌了两大口,将战斗民族的剽悍本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把水壶抛还给勤务兵,大校对着秦锋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用生硬的中文道:“你,的兵,棒狠!他不止,意志,军人,有,还……”
说得词不达意,大校有些恼怒起来,他站起来在车厢里四下巡视了一番,还真让他找到了双方的翻译,大校和秦锋的交流终于变得顺畅起来。
“我以前常听人说,你们中国人,讲究没有过错,就是功劳,所以你们中国人,遇到危险时,明明人人都知道应该怎么做,却谁也不肯先站出来,都想着别人带头,自己再跟着应和。你们还把这种缺乏进取精神和担当意识的行为,叫作忍一段时间,就风没了,浪也小了,往后退一退,就大海啊、蓝天啊,都开阔了。”
这名大校对中文的理解,只能说是皮毛,经过翻译之口,词汇更是诡异得近乎滑稽,但是他的脸色却严肃而认真:“真正接触了,我才知道,我太小看中国人,也太小看中国军人了。你的那个部下,不但有优秀的头脑和敏锐直觉,更拥有一个优秀战地指挥官必须具备的决断和担当,他真的很棒!”
秦锋微笑起来,面前这位来自俄罗斯的军官,极度严寒的环境、高度数的烈酒,他也许永远也学不会中国人的弯弯绕绕式的灵巧心思,但就是他们这种粗犷的坦率和对强者的尊重,支撑起了他们号称“北极熊”的强大身躯。
“你觉得有多少可能性?”
秦锋问得没头没尾,但是大校却能听懂他的问题,大校沉默了一下:“五成,不,至少六成!”
能让阿尔法特种部队被二十几个恐怖分子打得抱头鼠窜,中国特种部队端了临时指挥部后掉头就跑的原因,就是他们认为在那架安-26客运机上,可能搭载了一枚处于倒计时状态,一旦爆炸,就会把整个机场彻底端掉的核弹头!
乌克兰在一九九二年至一九九七年期间,向俄罗斯移交核弹头,最终确定有二百五十枚核弹头神秘失踪,现在都不知去向。有关专家认为,这批核弹头很可能被国际军火商倒卖出去,甚至可能卖给了国际恐怖分子。
既然在中国境内的恐怖组织都已经积攒了一些“正规军”,通过阵地战和中国部队打得旗鼓相当,甚至正在伏击一个中国精锐装甲团,已经有了将这个装甲团全歼的可能,那么车臣恐怖分子通过乌克兰军火商弄上一颗核弹头,并把它交到了宗教狂热分子手中,再故意让飞机被俄罗斯战斗迫降到演习联合指挥部所在机场,用超级自爆的方式对联合指挥部进行一次覆盖性打击,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难怪演习设定,要恐怖分子劫持老式安-26客机。”
大校双手比画出一个水缸般的宽度:“散落到外面的核弹头,都是一千到一万吨当量的战术级,这样的武器大概有两百公斤,这些核弹头年久失修,倒计时启爆装置早已经失效,就算那些恐怖组织网罗到优秀科学家,重新制造了激活装置,尺寸也会变得相当惊人。”
说到这里,大校双臂夸张地张开到最大幅度:“想要将核辐射彻底屏蔽,避开核辐射侦测,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提前对核弹头进行倒计时启爆,将核弹连带启爆装置一起装进特制的铅筒里,再用水泥浇铸密封。据我估计,这样一根水泥柱,最起码也得一米多粗,将近两米长,再加上必要的外部伪装,它的重量更是绝对惊人。”
秦锋思索着点头,这样一件超大超重型货物,一般来说只能用货运机来输送,但是劫持运输机,会有诸多麻烦,第一个麻烦,就是除非恐怖分子混进机组,否则无法登机,更无法保证作战人员数量;第二个麻烦,如果飞机上没有足够的人质,让空军战斗机投鼠忌器,很可能还没有飞抵目的地,就会被空军战机直接击落。
也只有同时具备客运和货运双重功能的安-26,才能胜任这份工作。
从诸多情报上分析,那架“被迫”降落到机场的安-26客机,至少有六成可能,携带了战术核弹头,试图用超级自爆,将多国联合指挥中心连带军用机场一起摧毁。发现特种部队开始撤退,二十多名恐怖分子主动离开客机展开追杀,这种绝对反常的行径,让飞机中携带了核弹头的概率,又增加了二十个百分点!
用水泥将核弹头密封,不但阻止了核辐射泄漏,更让核弹头外面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物理防护装甲,用常规武器很难直接摧毁,也没有了通过手动输入,让战术核弹头爆炸倒计时终止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的选择就是逃跑,用最快的速度不顾一切地向外逃跑。
不要以为恐怖分子就一定会窝在建筑物或者交通工具里,等着你去打,不要以为恐怖分子自爆,只会在身上穿一件填满土炸药的马甲。这些可以毫不犹豫对着平民扣动自动步枪扳机,可以背着炸药包,唱着心中无悔战歌发起自杀式冲锋的狂热分子,《日内瓦公约》在他们眼里纯属扯淡,什么人类的同情与正义,什么怜悯与温柔,更是可以用一句“征服异教徒”直接践踏到脚下,国与国的战争中,不敢使用,不能使用,不屑使用的战术,只要好使,他们都能直接拿来就用,而且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是在为建造他们的天朝王国而努力,他们杀得越多,杀得越狠,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中重生后,得到的神的恩赐与宠爱就会越多!
这是一群被宗教彻底洗脑,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人”的疯子,而且还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在做着足够伟大的事情。面对这样一群偏执狂,唯一的选择,就是不断打击他们,重创他们,让他们永远没有变得强大起来的那一天!如果真的不幸,让他们变得强大起来,甚至有了和军队正面抗衡的实力,那就必须把他们当成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敌人!
在车队第一辆军用卡车的驾驶室里,坐在副驾驶席上的燕破岳,突然将一把格斗军刀搭到了裴踏燕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上那股冰冷触感,刺激得裴踏燕全身汗毛都一起猛然倒竖。
演习时弹匣里填装的全部都是空包弹,但是他们身上的格斗军刀,却是货真价实,一刀捅下去就会立刻见红,再往回一拉,背部锯齿就会把伤口直接破开的多功能格斗军刀。
刀锋压得实在太紧,紧到了裴踏燕都不敢开口说话的程度,他只能对着燕破岳怒目而视,他真的不知道,在这个要命的时候,燕破岳突然发了什么疯。
“我们已经离开机场超过五公里了,除非他们弄了一枚战略级核弹头,否则的话,我们应该已经安全了。”燕破岳语气很温和,温和得甚至像是在安慰裴踏燕,但是他手中那把格斗军刀,紧压在裴踏燕脖子部位的大动脉上,稍有不慎就会让明年的今天变成裴踏燕的忌日,“现在请你放松心情,把车速由每小时八十迈,降低到三十迈左右,拜托。”
就算是裴踏燕的心机深沉,听到燕破岳这礼貌客气的“拜托”两字,一股老血也猛然涌上大脑,如果不是那把格斗军刀还架在脖子上,无声地提醒着他形势比人强的道理,他在这个时候,百分之百已经不顾一切对着燕破岳挥拳相向。
这货连联合演习指挥部的大校级军官都敢用枪托去砸,摆明了就是一个偏执暴力狂,不怕一万,只怕这万一,万一他真一刀子把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割断,那可真的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