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双方拼的不再是团队作战和默契,而是单兵素质,是勇气,是疯狂,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出更多有效攻击,让对方因为快速伤亡而陷入混乱。
简单地说,当指挥官下达这样的命令时,就代表着“始皇”特战小队要拼命了!
下达了这样一个作战命令,再也不需要指挥全局,三班长掉转枪口,对着那名将燕破岳枪毙的老兵一边嘶声狂吼一边拼命扫射,他要对方死,他要把子弹全部钉在对方身上,让他死得比燕破岳更惨十倍!
“白起,你不是很牛逼吗,你不是在一年半前就能单枪匹马,打得整个突击队都疲于奔命吗?你不是要成为世界上最强的特种兵吗?你他妈的怎么能死,怎么敢死!”
打完了一个弹匣,三班长又换了一个新的弹匣,他在继续不停地扫射,继续向前冲锋,他嘶哑带着哭意的声音,在丛林上空狠狠回荡:“你可是白起,春秋战国时期,从小兵做起一直成长为推动整个战国格局的战神白起,你怎么能死了?你怎么敢死了?你他妈不配这个名字,让你嘚瑟,让你张扬,明明有搭档,却不和搭档一起行动,在要命的时候,连个掩护你的人都没有,你他妈的……就是天下第一号大浑蛋!”
第二个弹匣打完了,三班长又换上了第三个弹匣,他再次发疯似的将弹匣内所有子弹都倾泄到那片灌木丛中,对付一个目标,整整用了三个弹匣九十发子弹。当三班长走到灌木丛前不到十米的位置,看着那片被打得支离破碎的灌木丛,还有那具倒在血泊中的老兵尸体,三班长喘着粗气,换上了第四个弹匣,他猛地一拉枪栓,看他的样子,竟然要将第四个弹匣内的子弹都打到尸体上。
就在这个时候,三班长身后,燕破岳阵亡的位置,传来了什么声音,紧跟在三班长身边,同时担任搭档与传达命令任务的传令兵,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得犹如见鬼。
难道说……
三班长心里涌起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可是,中弹身亡的可是燕破岳,那个花样百出、坑死人不偿命的燕破岳,也许,可能,万一,他真的……
三班长在战场上慢慢地转身,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对一件事如此期待过。当三班长转过身,把目光投过去时,就看到燕破岳从地上坐起来,顺手扒拉着他那件战术背心,迎着三班长复杂到极点的目光,燕破岳脸上露出一个近乎谄媚的表情:“谢谢班长大哥,我差点以为自己就死定了。”
伸出颤抖的手,指着燕破岳战术背心上那一团团血渍,三班长都结巴了:“你……你……你……你小子……”
燕破岳一脸灿烂,但是看着三班长眼眶子里隐隐泛起的泪花,他的声音中透着小心翼翼:“这个,都是假的,是我自制的血包。我上战场前就想过,不怕正面对决,就怕暗处冷枪,所以我就给自己弄了些用炸点引爆的血包,这效果……嘿嘿……这都是我自己调出来的糖浆……”
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受伤,燕破岳还伸出手指,蘸起一点糖浆,把它放进自己的嘴里,咂巴了两下:“班长您要不要尝尝,很甜。”
甜,甜,甜,甜你妹啊!
这个时候,三班长只觉得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不把眼前这个混账小子揍得鼻青脸肿得就连自家老娘都认不出来,他就无法缓解心中的郁闷愤怒。可是看着这个小子活蹦乱跳的模样,三班长又觉得心花怒放,恨不得在地上连翻三个跟头。
身为一名特种兵,他妈的不想着如何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先在自己身上弄了一堆血包……如果隐藏在丛林中的并不是一个如狐狸般隐忍,绝不轻易开枪暴露自己的老兵,而是一个新兵蛋子,人家才不管你中没中弹,先扣动扳机打上一梭子再说,你燕破岳不就是弄巧成拙,死得不能再死了?!
燕破岳立刻做出自我检讨:“班长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在战场上和搭档分开了。您不知道,刚才看着人家的枪口对准了我,我连闪避的余地都没有,那可真是全身汗毛都一起跳起来在狂跳霹雳舞,这种刺激,再经历上两回,就算是没有被打死,也要被吓死了。”
空中再次传来迫击炮炮弹高速飞行时发出的哨音,燕破岳、三班长和传令兵一起扑倒。爆炸过后,燕破岳甩掉身上的泥土,跳起来放声叫道:“敢炸我们敬爱的班长大哥,班长您等等,我现在就去把他们的迫击炮端掉!”
不等三班长回话,燕破岳跳起来,对着毒贩架起迫击炮的位置再次发起了冲锋。看他冲锋的样子,当真是杀气腾腾、气盖云天,三班长在后面是瞠目结舌,想要教训燕破岳的话,已经冲到了嘴边,却因为目标消失,又被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咬牙切齿了半天,三班长却突然笑了,他对身边的传令兵道:“记得提醒我,回去之后,让燕破岳把这套血包战术内部推广一下,虽然不是万试万灵的护身符,但是用对时候再加上适当的演技,也可以救人一命。”
传令兵深有同感地用力点头。
你的敌人潜伏在深处,已经悄悄瞄准了你,却突然看到你被不知道从哪儿射出来的子弹打得全身鲜血飞溅,百分之百是活不成了,只要是个擅长潜伏隐忍的老兵就不会轻易开枪,因为在战场上每一次开枪,都代表着要冒一次被人反击的危险。最重要的是,试想一下吧,在战场上又有几个人会像演电影一样,在身上装几个血包,随时准备装死挺尸?!
一想到“始皇”特战小队五十多名号称“特种兵中的特种兵”的兵王,一个个站在操场上,随着燕破岳这位装死的教官一声令下,突然一起像抽筋触电般抽动身体,鲜血在他们胸前炸开,然后形态各异倒在地面上的训练场景,三班长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这个画面,实在是太冷了。
当枪声和爆炸声终于消停下来,丛林的空气中四处飘散着硝烟特有的刺鼻气息,到处躺着一具具身穿丛林迷彩服、手持自动步枪的毒贩护卫队成员。
成员数量为十三人的“始皇”特战小队第三班成员,慢慢从战场各个位置站了起来。燕破岳把那门外形夸张、口径更是惊人的自动榴弹发射器挂到身后,拔出了自卫手枪,他沿着敌对双方在丛林中展开运动突击战时一路散落下来的弹壳和血迹慢慢地走着,只要看到倒在地上的尸体,除非是脑袋被子弹打爆,他都会对着尸体的头部补上一枪。
看到这一幕,三班长微微一皱眉头,却没有说话。在战场上有一个铁律,如果你想俘虏一名手持武器的敌人,纵然是占据绝对优势,你和身边的战友,也要冒着比击毙对方高出三倍的风险,才能做到。
同样的道理,在打扫战场的时候,燕破岳的这种手段,固然有过于残忍之嫌,却能让“始皇”特战小队的士兵,几倍地避免在战后付出鲜血代价。更何况他们的对手并不是职业军人,而是危害到整个人类社会,在运毒时遇到普通人都会毫不犹豫痛下杀手的毒贩!
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面对这个群体,都会展开最直接围剿。对待他们,不会有谈判,也不会有宽恕。《日内瓦公约》不会保护他们,国际舆论不会保护他们,社会道德伦理也不会保护他们,法律更不会保护他们。也就是因为这样,这些毒贩才会越发地丧心病狂。
两个小时后,杨凯心和李添儿搭乘军用直升机,离开了那片让他们终生都不可能忘怀的原始丛林。
一辆军用救护车已经停在丛林外面的公路上,燕破岳和萧云杰帮着将一直躺在担架上的杨凯心抬上了救护车。李添儿望着燕破岳和萧云杰,还有那些在直升机上没有下来的中国军人,她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也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们。面对救命之恩,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着这群共和国守护者,认真地、深深地弯下了自己天之骄子的腰。
目送着燕破岳和萧云杰相携离开,李添儿尝试着喊了一声:“白起!”
燕破岳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怎么?”
“那样的毒贩,他们有很多吗?”
燕破岳思索了一下:“看样子,应该不少。”
李添儿轻轻吸着气,吐字清晰:“你们是想要练兵,还是想要缉毒?”
燕破岳回过了头。
“如果你们只是想要拿毒贩练兵,那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如果你们真心想要缉毒……”
李添儿这个才二十岁出头、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中的女孩,脸上扬起了一股和她的年龄并不相符的气息,那是经过死亡洗礼的人才会拥有的煞气:“贩毒,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生意。作为生意人,那些毒贩会在心中衡量风险与收益是否成正比。如果他们有十支队伍在走私贩毒,你们只打掉了一支,对他们来说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却能赚到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利润,收益远大于风险,他们自然愿意铤而走险;可是反过来,如果有十支队伍,被你们打掉了九支,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只赚到区区十几倍利润,对他们来说,风险高过收益,那么他们在做这种事之前,自然会三思而后行。没有了这些运毒队伍,就算是他们在后面种再多的毒品,又有什么用?!”
“就拿你来说,你代号白起,白起是什么人?他是战神,更是杀神,他长平一战,就坑杀四十万赵卒,看起来当真是凶暴无道,可是在我看来,白起才是救人无数。当年他用这种方法,让秦国最强大的敌人赵国受到致命重创,再无力和秦国抗衡。就凭这一战,白起让秦之统一不知道提早了多少年,否则的话,说不定七国还没统一,秦始皇就已经挂了。那么请问,中国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统一,又有谁知道,两千年后的今天,中国是什么样子?!”
李添儿凝视着燕破岳的眼睛,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犹如重鼓狂擂,狠狠撞进燕破岳的心脏:“以杀止杀,用杀伐来创造和平盛世,我想这就是白起身为一代名将必杀的仁慈,如果他只是一个噬杀如命的屠夫,没有大义和属于自己的哲学支撑,他根本不可能在历史上留下战神的名号。”
听到这里,不要说是燕破岳,就连萧云杰都开始为之动容。这个丫头亲眼看到燕破岳在丛林中对着毒贩的尸体补枪,再加上“白起”这个绰号,就让她摸清了燕破岳的性格,她正在用营销学、哲学和史学融合出来的知识奉劝燕破岳,对毒贩要更加心狠手辣,更加斩尽杀绝,可怕的是,燕破岳竟然真的被她给说动了。
“还有,你们不能像放羊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粗放式打击毒贩。你们必须建立一个系统化的流程,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和标志。打个比方,一提起金庸,你们就会知道这部片子拍的是古装武侠;一提起琼瑶,你们就知道这部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就是擅长一哭二闹三上吊,一个个吼得歇斯底里,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她们感情的充沛。而你们,就要努力做到,一亮出自己的标志名号,就能让那些毒贩知道,他们撞到了大地最强生物,怎么挣扎今天都死定了,这样不但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只要你们出现,那就是一尊大神镇压百邪,形成一个运毒真空带!”
燕破岳和萧云杰面面相觑,进入原始丛林伏击毒贩,原本一个干脆利落,打完就可以收队走人,尸体自然有其他兄弟部队去处理的简单工作,怎么都打出系统化流程,外加品牌标志了?!
李添儿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送上救护车的杨凯心,她反复默念了几遍救护车车身上的电话,确定不会忘记,便挥挥手示意救护车可以离开。
当救护车呼啸着驶离,李添儿指了指稍远一些的位置,那里远离直升机,双方沟通交流至少会方便一些。萧云杰转身走向武装直升机去报告,燕破岳和李添儿走到了安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