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军人逆鳞(2 / 2)

看着一群来时气势汹汹,去时垂头丧气的土狗,一群准特种兵彼此对视,笑意刚刚从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浮现,一团红色的烟雾就突然从他们中间扬起。所有人一起扭头,目光集中到了队伍左翼的狙击手身上。

队伍左翼的狙击手,腰间的发烟包竟然在冒着红烟。狙击手莫名其妙地扭头看着发烟包,还伸手在上面拍了拍:“咋回事,坏了吗?”

狙击手的话音刚落,他身边机枪狗腰间的发烟包竟然也开始冒出红烟。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枪声,没有战斗,一切都出现得那么莫名其妙,机枪狗也开始在拍身上的发烟包,要知道就算是出了质量问题,也代表他们在战场上已经“中弹牺牲”,只有在战后才能向演习主办方申诉。

这代表着就算是质量问题,他们现在也已经“阵亡”,被淘汰出局不能再和大家一起协同作战。

他们现在已经是“死人”了,这种遇到产品质量问题而被迫退出演习的情况,和走路走得好好的,晴空万里突然天上劈下一道闪电,直接把人活活劈死有什么区别?!

面对这种情况,机枪狗和狙击手当真是欲哭无泪、欲语还休。两个人彼此对视,都一脸无言,机枪手揉着鼻子无可奈何地道:“他奶奶个熊的……”

“嗒嗒嗒!嗒嗒嗒!”

熟悉的八二式班用轻机枪的长短点射声突然在队伍右翼响起,这就是在所有人刚刚被村民和土狗追得飞跑,欠缺足够时间磨合的队伍里不可避免会出现的漏洞,又是最郁闷、最惊讶,警戒心和团队战力都处于最低水准的时候,真正的突袭就这么意外地开始了!

对方的枪法相当惊人,两次三连发点射,右翼的狙击手和榴弹手身上的发烟包几乎同时冒出了红烟。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班用轻机枪的点射声,连成了一连串单调而有韵味的节奏,只要一听这种机枪的点射声,所有人就知道,正在对他们发起突袭的,是一名经验丰富而且在战场上还能保持足够冷静的资深机枪手。所有人立刻放弃了默数对方射出的子弹数量,在对方打空弹匣的瞬间,一起跳出发起反击的念头。

这种机枪点射,以三发、两发、一发,总共七发为一个周期,如此周而复始。这样可以将班用轻机枪的火力持续性和步枪的精确性融为一体,一个射击周期就是三组进攻,就算是受过最严格训练的老兵,面对这样的高精度持续点射,也很难在战场上生存下来。

最麻烦的是,这种资深机枪手,以七发为一个周期射击,他会对自己弹匣内的子弹数量了如指掌,也许还剩十五发子弹,也许还剩八发,也许他只射出一半子弹,就会突然更换弹匣。除非他打完了身上背的所有子弹,否则你永远也不会等到他弹匣射空的那个机会。

那名机枪手躲在二百多米外的一片树林里,向他们不断射击,特战小队的成员,还“活”着的人,迅速展开反击,虽然没有实弹射击造成的着弹点,但是面对关系到自己未来的淘汰战,没有一个人敢稍稍大意,双方彼此对射,枪声响成一片。

燕破岳没有开枪,他把自己藏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然后闭上了双眼。一直紧跟在燕破岳身边的萧云杰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脱口叫道:“老燕,你在搞什么鬼?”

燕破岳把右手中指竖起放在唇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嘣!”

在一片枪声混杂中,突然传来了一声钢丝之类特别坚韧的物体快速在空气中震颤形成的声响,这种声音有点像燕破岳小时候看到的身上背着巨弓,用一个手榴弹形状的木槌不断敲打弓弦弹棉花时发出的声响。

耳边传来了临时队长愤怒的低叫:“我靠,那家伙什么枪法,我躲在这儿也能中弹?!”

不用看也可以知道,临时队长腰间的发烟包也冒出了红烟。

燕破岳猛地睁开双眼,他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环节,他们连续有人“阵亡”,绝不是发烟包产品质量问题,而是在他们附近,躲着一名敌人的刺客,正在利用枪声为掩护,不断用十字狙击弩向他们展开暗杀!

这个时候燕破岳突然想骂娘。

如果是在真实战场上,对方使用狙击弩在近距离向他们发射,就算是第一个人中箭阵亡,其他人也会立刻反应过来,知道遇到了敌袭。可他们是在演习,当然不可能在演习中使用货真价实的弩箭,而是在弩箭上面安装了红外线发射器,用来模拟进攻。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硬生生让一支十字弩射出的“弩箭”拥有了每秒钟三十万千米的飞行速度,再不用考虑地心引力和风力影响,更不用考虑弩箭在空中飞行时的轨迹与时间差,直接对目标扣动扳机就能百发百中。

最让人蛋疼到无语的是,身上挨了一记致命的“空包弩”,燕破岳他们小组的狙击手,竟然还以为是发烟包质量出了问题,充满喜感地被一支十字弩在近距离一连阴死了好几个队友,甚至连临时队长都被对方一“箭”放翻。如果不是燕破岳在“歪门邪道”两位师父的教导下,专门强化过对声音的辨别能力,也许在枪声此起彼伏、双方互相对射中,他们整队人都会被潜伏在附近的一名刺客用十字弩一个个点射掉,直到全军覆没,还在以为对方的机枪手枪法实在是太牛、太厉害!

“你们喜欢作弊是吧?你们觉得自己够聪明,可以把我们全部玩弄于股掌之间是吧?”

燕破岳瞪着一双微微充血的眼睛,从野战包里取出一把雨伞,把它猛地撑开,放声喝道:“别说哥欺负你们,哥才是作弊的祖宗,耍滑头的宗师。拿这套东西在哥面前嘚瑟,你们踢到‘恐龙特急克塞号牌’钢板上了!”

将雨伞内面向外,燕破岳把身体放在雨伞后面,突然大模大样地直接站了起来。

面对这一幕,就算是已经“中弹身亡”,临时队长仍然忍不住喝道:“燕破岳,快隐蔽,你小子不要抽风!”

抽风?

感受着这个相处才几天时间临时队长对自己的关怀,燕破岳深深吸了一口气,放声叫道:“我怕啥啊,我手里可是拿着一把就连炮弹都炸不动、打不穿的超牛防弹盾呢!”

燕破岳手中倒拿着的雨伞,就是前几天他为了烧水,临时拼制出来的“太阳灶”,说白了就是在雨伞里面衬上贴了一层薄薄的亮银色金属箔,这玩意儿形成的镜面效果能将太阳辐射集中到一点,可以达到烧水煮饭的高温。同样的道理,无论是步枪还是十字弩上安装的红外线发射器,都射不穿它,甚至可能会被它直接反射回去。

燕破岳猛地蹲下身体,放声狂叫:“老萧,干掉他!”

萧云杰没有接受过耳力特别训练,无法在一片枪声混杂中,分辨出几十米外一把狙击弩弓弦疾颤的声响,但是他和燕破岳相处了这么久,他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萧云杰冲到燕破岳竖起的“防弹盾”后面,反正有防弹盾护体,他直接用最豪迈的姿态,对着潜伏在几十米外的刺客就是一阵疯狂扫射。

一个弹匣打完,在几十米外一堆从表面上来看和周遭环境没有什么不同的积雪下面,突然涌出了红烟。

刺客被干掉了。

通过望远镜远远地看到这一幕,许阳连连咋舌,嘴里“啧啧”有声:“这究竟是特种兵和准特种兵之间无所不用其极的超限战,还是作弊大比拼啊?”

“我们常说,演习就是战争,能在战争中作弊,这同样是一种力量。”

郭嵩然脸色阴沉如水:“许阳你现在就去和村民们沟通一下,告诉村长,该赔偿的我们赔偿,代表部队向村民们道歉,并向他们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相关责任人,一定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许阳原本还看得兴高采烈,闻言脸一下子塌了下来,赔钱道歉也没什么,反正他的脸皮一向比城墙还要厚,但是“笑面虎”那厮,为了引得祸水东流,除了宰了村民的几十只鸡鸭,还偷了人家村长闺女晾挂在院子里的内衣,现在村民们绝对是群情汹涌。他许阳虽然是夜鹰突击队第三中队副队长,既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金钟罩铁布衫,一个弄不好他可是会被村民揍得很惨的。

在临走之前,觉得此去前途未卜,心有不甘的许阳追问了一句:“队长你的意思是,就算肖飞虎这次赢了,也会让他滚蛋?”

“肖飞虎在小组竞争时,他利用所有人对他的信任挑拨离间、煽动内部对抗,趁机拉拢亲信,再将其他人逐一剪除,我虽然不喜欢他的手段,但是我必须承认,他的方法非常有效。团结当然是力量,但是能把当面亲如兄弟,背后痛下杀手这一套用到登峰造极,同样是不容忽视的力量。把他用对地方,他会成为夜鹰突击队最锋利的武器!就是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些,我安排了这次对抗,如果肖飞虎能以寡敌众取得胜利,我甚至可以强迫自己容忍他的缺点。但是……”

郭嵩然凝望着战场方向,目光越来越冷:“我们是人民子弟兵,我们是在为人民而战,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为了胜利,他今天可以去杀几十只村民的鸡鸭,明天在真正的战场上,就可以牺牲人民的生命,这种行为已经触及身为中国军人的最后底线,我不只要将他踢出夜鹰突击队,我还会联系肖飞虎原属部队领导,建议将这种害群之马逐出部队!”

许阳用力一点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脸悲壮,大踏步走向了村庄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