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仙的名头,加上戏弄曹四,遇到八阶大人仙打劫,便让商三儿选择退避逃走。
便金仙在侧,终究难得保长久,马宽、梅兴也不想招惹上那位最有名的地仙大盗,听他喊破根脚,便一起弃马车撤走。
随着商兄弟的老狗,都没飞,两位新山神也跑着逃,模样狼狈。
龙鳞城二十里外,东山郡凡有头脸的人物,已全随郡守出城迎接,谁知黄昏消去,天色转黑,也没等着人。
天黑下来,吕威方发话:“想是有事耽搁,今日已到不了,大伙儿先回我府上吃饭!”
吕氏是得了耳报神回报,自家要出城迎接,并非绿柳城通报,在这吃着风,空等大半天,便以吕昭君的性子,也知怪不到对方头上。
莫说吕家,晓得地龙山换了山神,眼下周边,纠结是否要来巴结的,已不是一家两家。
以吕家打探到的消息,马宽、梅兴两个能抢到山神位,是因有金仙做靠山,那金仙眼下就在绿柳城,她的根脚,也已从天界传了下来。
金仙为救自己孩儿,舍命下界击杀仇敌,也使地龙山无主,这真事儿比多少传奇轶事更叫人震惊,但这位金仙百日后就要陨落,地龙山这般名山,普天下觊觎着的高阶地仙不少,也不是不会联手,马宽梅兴便占先手夺得地利,毕竟只是两个低阶,等没了撑腰的,山神位儿可还坐得稳?
比起孤僻、少与外间往来的常久久,两位新山神容易结交,眼下位不稳,更是上好的时机,但真过于巴结,被别人瞧进眼里,真又被夺掉位,还能再讨到下任山神欢心?
真真是纠结!
太过亲近不好,得罪也万万不敢,年前卖那块满星黑金石价已要高了,那两位亲到龙鳞城说媒,不是自家凑过去的,地主之谊尽好,别人便挑不出错来。
便不算那两位山神的助力,绿柳城多出鬼婆婆和那位金仙孩儿,金仙本身也定给出许多好处,泼皮家实力又得大进,也须陪上小心,不好再全以臣属待之!
郡守吕威都已想好,见着面,便道愿永为兄弟之城,东山郡只占主家之名,元宵节收他年贡,也须还礼回去,且还得稍加重些!
眼下的吕昭君,绞心着,满是后悔。
去年在自家石场,行事实轻率了些,不该与泼皮无谓结上仇。
事后对父亲说:女儿拼力修行,他是不能晋级的废物,那狗奴也是,又性子轻佻爱惹祸,等走到他前路儿上,总有遇再犯我手里时。
当时口吐之言,全是自信自负,但这还不到一年时间,就让她生出无力感。
那厮背靠大罗金仙,把绿柳城经营成这般光景,自家便得晋九阶,继位东山郡守,在他面前,还是抬不起头!
按得的消息,金仙的孩儿原有地仙六阶,要再给马宽、梅兴坐稳山神位,那厮便一辈子只是个无用的废地仙,吕家老祖与无数地仙见着也得客客气气!
眼下,老祖定已把自己否了!
仙家之言果然不差,因果不宜轻启,谁能料到,与那厮的一场小怨,竟会变成她吕昭君继位东山郡的最大阻碍?
家主位没了指望,要想再仗修为出掉怒气,高阶地仙都已嫌不足,须得成...天仙?
任她高傲自负,也知要想成就天仙,太过渺茫了些。
瞟眼随在身后的新侍女银钩,又生出另一层的悔。
不该与明月全搞僵去,也不...不该全心抗拒与那厮的婚事。
银钩者,残月也,她这主人给重取的名。
明知所有懊悔、不甘,于她修行来说,全只是害处,但道心起垢,哪易再擦拭干净?
越是如此,想晋级就越难,离吕氏家主位也就越远。
借捋鬓角的机会,瞟一眼身旁,城府浅的母亲吕夫人,又未收住愠怒。
而那吕东山,就算白等大半天,嘴角的笑意也未减少半分。
左手上无名指又跳动起来。
吕东山的笑容,多半就是故意刺自家。
静心镯相助,怒气转瞬消去,但吕昭君还是暗叹口气。
蔡凡、江之石身旁,特意从青牛观赶过来的圆滚滚与吕夫人一样,也不掩怒气,别人没心情说话,他倒要搅合,冲吕威道:“我就说,那杂碎不是个玩意,郡守大人还迎他做甚?”
吕威显好脾气,只笑应:“你这不要脸的,商城主要求娶佳人,或不在意礼数,但寻回拴牛桩,青牛观都不谢他么?又还有两位山神同行,你家根脚在地龙山的,怎比我等还不着紧?”
不好与你说明,我师尊面前,地龙山神只值当个屁,且保证过要恶心回来,自家嫁大姑娘已吃着亏,今日再陪你空吹半天风,气势又弱了,老子心里有气!
心里想着,又听吕威问:“那拴牛桩,真这般容易就寻回了?”
秋实脖子上全是肉,点头时,下巴陷了进去:“老山神做贼,那位金仙下界,打杀了他,瞧出根脚,晓得是我家丢的,帮小杂碎赚人情,就给送上门。那小杂碎便沾着些边,于做女婿的而言,还不应该么?谢他作甚?”
大半是实话,只瞒住师尊已下过界,肥观主趁机叹气:“为救回孩儿,金仙连命都不要,可见世间红尘之妙,叫人心难止。”
只当他又与往常一样,胡搅埋缠着玩,不想老道又大声道:“下月初一,老道就传位东山,”
叫吕威等瞪大眼难信。
太过惊讶,反应不及,吕东山都不知可该把挂在脸上的笑容收起。
秋实又对江之石、蔡凡等道:“到时,还要请各位好友来青牛观观礼!”
不大相干的人,惊讶归惊讶,倒能如常抱拳应对:“定来叨扰!”
吕威一把揪住圆滚滚,喝问:“你失心疯了么?”
秋实在额头上挤出些油汗,回道:“郡守大人是不晓得,丢了拴牛桩,害我多少夜睡不稳,生怕祖师爷不饶,诈尸来骂我!能寻回来,交了差,真要算青帝大老爷保佑!老道已嫌累,可懒得假清修了,自家没本事,让出位来,再不担半分干系,落个清爽!”
吕威夫妇、吕东山兄妹方有些信了,郡守又问:“你传下观主位,要去哪?”
圆滚滚瞪大眼:“偌大个东山郡,还容不得我这两百多斤肉?自是遍历红尘,逗大娘子耍去,哪日真逗成一个,就凑对过活!”
委实是凡俗礼仪,未有新娘嫁人前,就住到新郎官家去的,这老道对商泼皮,又真是一副老丈人不待见女婿的模样,听他愿留在东山郡,吕威也没往绿柳城想,只道:“真要有这心,馋娶娘子,我叫东山孝敬你几个好的!”
老道摇头:“我可不似你,这年岁了,没脸欺负小丫头,且自家寻的才得趣!”
他愿主动让出观主位,吕威不想亏待着,才提一嘴,没想到杂毛要退位了,胆子肥起来,当着众人面也要臊他,脸皮挂不住,只道:“由得你!”
一路回龙鳞城。
回来晚了,厨房忙着热菜置席,叫吕东山、吕昭君招呼着,吕威自家先回书房坐坐。
秋实真要退出位置来,庶长子观主位到手,吕氏只要守到那青牛石像自碎,就能得场大因果好处。
他想静静心,好好理下事。
但没多久,书房门被轻敲两下。
是女儿昭君。
想来有事,吕威叫:“进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