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头哭笑不得,再问他:“若我村里共议,终不愿出山,城主要如何?”
“穷困要命的地儿,我请出师父撑腰,还不愿走,难不成藏着宝贝?”商三儿不解反问,沉吟一会,答他:“那我再做周全些,先替村里寻足粮,等出山去,请出师父查你们对头家,待与那厮辩白清楚,明了是非,让他不敢乱来,再来礼聘你等!”
这城主师父是大罗金仙,对头家也不弱,更上面还有金帝,菩萨罗汉都不少,渎佛大罪,哪敢相信辩白得过?
一旦走漏风声,“渎佛罪”便要见光!
不辩还好些!
四个老头顿都胆寒,有两个齐出声叫阻:“待我等议后再说!”
商三儿点头:“且议你们的去,我这人随和惯的,总由你等自家做主!”
瞧他丁点不亏心的模样,四个老头肚子里齐骂娘。
只恨拿他无法,叹口气,方老头出门叫:“仲熊,领这三位去你家歇息,余下各家一个,都来议事!”
被老头亲自点名,肩停绿莺那汉子却不过,只得来领人,进厅瓮声叫:“三位,请!”
商三儿、屠壮、赵老头起身,硬拉着不情愿的白鹤,随他出议事厅。
这人的家在村落边缘,茅屋做顶,四壁全是木制。地方不大,虽有里外两间,但外间歇息着上百只鸟类,鹰隼等猛禽少,画眉、黄鹂、啄木鸟等体型中小的居多,全没用笼子,只在十余根横木上停着睡觉。
外间地上不少鸟粪,里间则只有一张床。
那几个老头,只是支开商三儿等,并未真想着待客。
里外瞧过,莫说睡,坐的地方都难寻,屠壮道:“也快天亮了,就外间坐着歇会罢!”
这家里想是少有人来,板凳只有一根,拿出门外,叫屠壮、赵同两个挤着坐下,商三儿变出狗来,自坐狗背上。
突兀出现的老狗,可不是死物,也不像道符招出的,仲熊揉着眼,看了又看。
“就是条狗,除吃屎外,没啥本事!一会叫它把你屋里鸟粪都舔干净!”
随口扯一句,商三儿问他:“几岁了?没娶着媳妇?修行几阶?”
仲熊支吾不答,过了一会,倒忍不住反问:“你真愿出头,接去因果,庇护我等?”
“那是当然!天下有不平事,还不许别个管?”商三儿顿又露出大义凛然模样:“师父是大罗金仙,我自家是地仙,敬告诸天的事儿,能作得假?”
声音大,仲熊肩上那绿莺儿又被惊醒,撑开眼皮应声:“就是就是!我是慧娘,仲熊浑家!”
见商三儿、屠壮想笑,仲熊忙解释:“村里几个缺德鬼,教它乱说耍笑的,我与宇文兄弟、宗昊他们可不一样!”
这等事,当然是戏耍了玩,他偏要解释,倒显诡异!
商三儿追问:“宇文兄弟?宗昊?”
仲熊倒未觉该守密,解释起来:“四门村里女的太少,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宇文兄弟同娶一妻,宇文娘子姓陆,我们多叫她陆娘子,少叫宇文娘子;宗昊几个是两个男的做夫妻,六人凑成三家过活!”
商三儿与屠壮面面相觑,都想笑,又怕不尊重人家,只尽力憋在肚子里。
仲熊看得出来,长叹声气,补上句:“若真随你们出去,别的不求,记得给我寻个媳妇!”
商三儿猛拍胸膛:“包我身上!你也与别个说说,搬出去,媳妇都有!”
心里嘀咕起,吕东山与南晋国的姬远,谁敢说话不算数,不送美人去绿柳城,定与他们没完!
出口请寻个媳妇,商三儿拍胸脯应下后,仲熊就放开多了,真有大罗金仙愿庇护,他是极力赞成搬出去的,就与商三儿聊上。
他说,几百人逃难到此,安下家,自取名四门村,一直遭山妖、邪祟侵袭,如今连上老幼,只剩下一百四十多号,修为最高的就是拿无畏剑那个,名叫魏清,八阶。
仲熊与另一个叫雷雨的,同属七阶;往下宗昊、陆娘子、苗秀、鲍正山四个六阶。这几个都是二十年内晋级上来的,其他包括主事的方、李、曾、夏四个老头,全还在低价。
商三儿暗把名字记住,回想起动手时,仲熊的宝器是块飞石,已被屠壮射碎,说一会话,又向他卖好:“若出去,寻些好石子赔你!”
龙鳞城专卖石头的,若不要满星黑金石,买一块石条来,能切割出好些飞石。
仲熊道:“我们常与山妖、邪祟死斗,宝器损坏得多,向来有啥用啥,倒不是非石头不可,能帮我寻个媳妇,就感你大恩,别的不强求!”
也没谈多久,天就亮了。
商三儿活动着腰:“村里看看去?一会村里人也该寻我取口粮了!”
赵老头嫌没多少看头,挥着自己的旱烟袋:“不去!”
屠壮倒愿随他走走。
人多意见就多,那边议事到天明,还未出结果。
仲熊领两人在村里闲逛,瞧见的全是原木钉成的木屋,顶部盖着茅草,没一间土石屋。
商三儿好奇,仲熊解释:“木屋好修些,若被打坏,比土石省事!”
又指向一户门前摆满竹筐、陶罐,都装土种花草的:“那便是苗秀的屋子,村里卖你们的奇花,全都是他种的!”
那些盆栽里,以兰花最多,苗秀只有六阶,商三儿不怎么重视,只欢喜绿柳城鱼鸟店、花草店都将有主人,又好奇着问:“你养鸟,苗秀种花,魏清和雷雨呢?”
仲熊道:“魏清平日雕石、木养道意;鲍正山爱布禁制、陷阱;雷雨、宗昊几个得闲只种地;陆娘子除了打扮她自家,啥也不做!”
外带木雕店也有主,这趟果然没白跑!
那边议事厅事没议出个结果,先散了场,今晚要再议。
仲熊说,村里设公仓,三天领一回粮,本是刚逃过来时的惯例,保留至今,每次按各户丁口,成人领半斗,十六岁以下按岁数酌减,正恰逢领粮日。
逛完一圈,商三儿便到村中公仓前,请仲熊把分粮的斗寻来,自家在靠墙石墩上翘二郎腿稳坐,叫老狗丢出几袋粮,新启封的一坛子酒,就等人来领。
摆明着是本村丢的粮食,麻袋都还未换,且突然多出条老狗,都叫不想冒险搬家的村民恨得牙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