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三儿已先准备下药物的,陈婆婆、董老头经脉断碎之伤,甄药神两个一起治,都只用三天。
三天还未过,绿柳城就连续有外客至,全是寻甄药神治病的人仙。
甄药神被绿柳城主从九曲藏魔洞下救出,从此有主家,再不是四方行医,消息早就传开来,那些急等治病的,就先到龙鳞城等着,得这边他进城的消息,一涌而来。
别人来求治病,诊费、难寻的奇药都备有,害商三儿白高兴一场,反因城里礼宾司、仙客来、客舍无人照管,不是待客模样,便添几个人搭手帮忙,也叫商大娘、眉儿忙得够呛。
甄药神在九曲藏魔洞下耽误两年,想寻他看病的着实不少,但人家不欠人情,开口挽留谁留下都需要莫大勇气。
这些个来看病的,先前宁愿在龙鳞城等候,也不直接来绿柳城,早有各种嫌弃、畏惧,真开口时,便无主家的,轻易哪说得动?
商三儿试过两三个,不能成事,只好交待甄药神:“遇着求看病,短着功德竹叶的,再与我说,高阶的、合算的劝留下守城,功德叶我自补给你!”
除争正位,三位娘子全被这厮的妙法勾住,一家子全搬来,一死死一窝,守城事甄药神会不上心么?
本无须叮嘱的,听这话,城主能补上病人短的功德竹叶,倒算赚到。
但求医却付不起诊费的高阶人仙,不知几时才能遇着一个,急不得。
开始几天,因初来乍到,怕耽误子孙得妙法,又按甄药神所求,三位娘子的家分远安置,都隔着些距离,还得安宁,没再吵闹。
商城主这,传妙法须谨慎,各随祖母姓,甄药神的那些孙儿,合起来也有十几个了,但不知品性,须过一段时日再说。
怕自家顾不过来,暗中还央城隍评判品性,几百岁的阴神,在本城耳目又明,最合适不过。
交待韩思的第二桩事也有了,同样审评黑心甄的孙辈,断哪些个不可传妙法,再与城隍断的评判对应,合得多就算他过关。
经脉复苏,灵气转运自如,陈婆婆眼看就要大好,但城主府里,眉儿的病先发作起来。
大寒这日,外间天寒地冻,从早上开始,丫头就抱着头撞床、乱扯头发。
许是绣花针报的消息,没多久,陈武媳妇赶进府来,与商大娘一起按着她。
她两个,力气都没发狂的六阶人仙大,还得再搭上老狗一只狗爪子。
秘库里还有存着的四节虾,商三儿取一条,生剥了喂下去,也不见有多大效果。
直闹到正午时分,才昏睡过去,得个安静。
陈武媳妇抹着眼泪,冲商家娘俩道谢:“已是好太多,以前若发作,非疼满七八个时辰不可,还要谢城主为她钓虾!”
不管大虾小虾,眉儿每天都有得吃,陈婆婆已对儿媳说了。
商三儿不在乎地哼声:“七节虾还须些功夫,眼下钓不起来。真能叫她少疼些,小爷五节的也舍得!”
牛是这般吹,还真舍不得在六节山钓太多五节虾。
眉儿睡着,留老娘与陈武媳妇看着,他出府。
先去西正街。
路过饭馆时,赵老头又在门前抽烟,曹四则在里面坐着。
想是因眉儿发病,城主府没做饭,曹四来央胖婶儿给吃的。
与赵老头、曹四打声招呼,商三儿走过去,进那边的医馆,寻着甄药神,问:“你常年探三位娘子,外间全不知,使的什法子?”
甄药神摇头,不想轻易泄底,商三儿瞪起眼:“你这黑心的,说过任我使唤,这就忘了?可信叫老狗天天拖进虎卫府,与赵大爷、屠大叔两位轮着切磋,叫你一天少一颗牙!再不然,我与你家孩儿们说,妙法只传一个,人由你定!”
淬炼不易,趁手的宝器,人仙多只炼一件,甄药神之所以置办三件,是因争斗本事上差些,打起来,定斗不过那两位。
进城来,刚得几天安宁,要真被这般传话,孙儿中只能选一个学城主妙法,还是由自家做决定,三位娘子又非得打起来不可!
被商城主从九曲藏魔洞救出,欠下大因果,挣扎不脱,全家都搬来不算,一边当贼防着,一边还要拿自家当小厮、苦力使唤!
得多了解些城主德行,甄药神果然不再藏私:“只凭奇药易容的手段,瞒不过道行高的,想学教你就是!”
他肯拿出本事,商三儿也哼哼着放过:“年初一再说,先安心过年!”
回到前面铺子,谄媚着好言好语巴结几位病人一阵,方离开医馆。
这厮进自家的庙,遇正神不烧香,倒只向小鬼儿献媚,行事端是稀奇,让甄药神哭笑不得。
出医馆,商三儿拐进赵家饭馆,冲里面喊:“赵婶儿,今儿有事耽误,我也没吃饭呢,赏一碗!”
坐到曹四身边,叫他:“四哥慢些儿,等我饭来,一起用还香些!”
胖大婶掀帘子出来:“我家只是住这饭馆,真当开门做营生?怀着孩儿哩,哪有闲功夫伺候大爷?”
商三儿道:“婶儿不好两样待人,给四哥弄吃食,就不管我?”
胖大婶还他白眼:“他长得俊些,老娘乐意!”
曹四放下碗,咧嘴“嘿嘿”笑:“老三,我早说你长得只叫周正,与俊丁点不挨边!”
商三儿郁闷着,正想还嘴,外间突有一声骂:“不害臊的浪婆娘,差着多少年岁,长得俊又怎的?还能叉开腿,叫他爬进去舔?”
门槛上赵老头、屋里三个齐扭头。
陈婆婆杵着根棍子,刚从成衣店里颤巍巍走出。
她终于能下地,这是头一遭出门。
偏今天又是眉儿发病,不可算好日子,便站起来也觉沮丧,还没出门,对面张果果一句“怀着孩儿哩”,听来无比刺耳!
本该是乖孙的孩儿,被对面婆娘抢了去!
憋着的气顿时寻着目标,没出门先开骂!
浑家无缘无故被骂,赵老头磕两下旱烟,看看胖婶儿,又凑嘴边接着抽。
妇道人家的事,陈婆婆又未痊愈,赵老头只有刀利,嘴却嫌笨的,可帮不上忙。
没拿剁骨刀时,赵同只是个蔫老头,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养的白鹤,但张果果哪是省油的灯?
一步跳出饭馆,胖大婶喷着口水还骂:“老娘自与后生说话,关你个老淫婆啥事儿?心是邪的,就瞧别个都邪?为自家站起来,亲孙女都肯舍人做通房,倒有脸向老娘冒蛆!”
门对门,隔着条街,两位就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