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看和尚结果,商三儿不急过去。
过了好一会,洗得干干净净的和尚才出来,走得大步流星。
很快,宗昊六个追出来,随在和尚身后,高声叫骂。
和尚又从面前走过,还是不停。
宗昊等也是追骂,没止住的样儿,或要一直追到东正街泥瓦行。
到面前,商三儿叫住:“有本事学魏清,骂他又少不了块肉,追着做啥?”
宗昊怒气难消,喘着粗气应他:“城主,白嫖的老瘟生、狗肏的秃驴当我等好欺负,厚颜闯澡堂,硬下池洗浴不说,完了还不给钱!”
只不过几枚铜钱,换作别人,身上没有,白洗个澡,宗昊等定只一笑置之,和尚这仇人这般,便是上门辱人,全被激怒了。
地仙和尚不缺功德叶,也见天在赌坊下注,会没钱?
见着罗汉之前,商三儿也会随宗昊等骂和尚无良,不是好东西,但罗汉赔完骨鹏、寺庙,还要借金帝舍利,只求帮扭性子,不得不帮衬一二:“他个地仙,赖几文钱,怕不为逗你们晚间去陪他赌钱?”
陆娘子嗤笑:“得亏秃驴不抹粉,若不然,也来白拿老娘胭脂?”
商三儿瞄一圈,宗昊几个气都未止,便轻哼:“你几个,怕他地仙修为,赌钱赌不过?”
明晓得是激将法,但气头上,宗昊也要争:“怕?老子嫌他钱脏……”
韩思、王意都随商三儿笑,果然听城主接上:“嫌他钱脏,还追个屁!没本事打杀报仇,既然赌场能见胜负,不赢光他个秃驴?”
“我等赌钱,图个耍乐而已,秃驴在,哪还生半分喜乐?换个地儿,澡堂不能赌着玩?”
“个个说要修行报仇,这般怕他、惧他、不敢见他,还修行个屁!早日把恨忘了才是正经!”
宗昊没再吭声,商三儿又冲陆娘子道:“不敢陪他赌,指不定明天,真就来抢你脂粉,不给钱!”
“你家的买卖,我这只赚个辛苦钱,他要拿走,自是大城主去讨!”
话是这般说,但随即,陆娘子一掌拍墙上:“不过道心不稳的废秃驴,不愿给脸而已,逼老娘躲着,真以为怕见他?”
“是哩!自家想想,眼下比不过修行,先拼道心不成?”
商三儿笑笑,这才站起:“还有事,走哩!王意先把椅子搬回去,再来寻我!”
韩思随着,两个起身就走。
丢下若有所思的几人不管。
早起给客人开门的,是个上年岁的低价嬷嬷,青衣、红豆并一干姑娘,都还睡着。
商三儿请她去叫两位长老,与韩思不进门,只在街上等着。
王意也很快到了。
红豆只披着衣,理顺长发,比每日浓妆艳抹的青衣来的快,见三人都站在外,展颜一笑,柔声问:“我家又不是龙潭虎穴,城主与两位小哥,站外间作甚?”
王意是想进,但城主不动脚,自家进去哪有脸?
这红豆刚起床,带股慵懒味,本也温雅迷人,真不是虔婆模样,商三儿叹口气,如实答:“于我这等没定力的,你家也不比龙潭虎穴好到哪,进了门,定就出不来,归家要被媳妇整治,哪里合算?”
红豆再笑:“进城来,尽听人说,有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城主,老娘从小打到大,锤死也不降,还怕夫人么?”
商三儿老实回应:“媳妇是八阶人仙,我这废地仙,真打起来,哪里够一脚踢的?长老莫再勾我哩,俏模样也收收,真不敢进!”
红豆白他一眼,也是风情万种,继续勾人。
商三儿自家知自家事,女色上真是受不住诱,若非尝过天仙味,指不定已跨进这道门,眼下只有死守,暗咽着口水,死赖在门外不进。
磨蹭一会,青衣也到了:“城主爷,都自家人,哪有门外站着的理?快请进来说话,老奴叫姑娘们给您沏茶!”
王意是真想进去,但泼皮城主只推脱,韩城舅也不中用,一句不帮腔,只他干着急也没用。
再推两句,商三儿就在门外道:“七月里打杀幽魔,得着一批魔骨,请匠师们看了,说制音律宝器,最能惑人心神,便来问问,你家可愿要?”
青衣叫:“哎哟!咱门里姑娘们,各个细皮嫩肉,叫她们伺候大爷还行,哪里擅厮杀?城主爷真要手松,赏些金风玉露,上下就感大德不已!”
玄素门不缺功德叶,城里好胭脂都能买到,她就不求胭脂,只讨驻颜养容的金风玉露。
商三儿笑摇头:“你家四方游走的,要没些本事,难不成野外山妖邪祟不吃女妖精?金风玉露是金仙赐下,家里留着赏功用,并不外传,你等进城,真只愿伺候大爷,功劳苦劳可就计不上!”
泼皮城主不是好对付的,青衣话术对他不见效,反只惦记诓玄素门出力御敌,红豆再插话:“城主,那些个魔骨,全白给么?”
商三儿又摇头:“拿了我魔骨,城里遇着事,就得出力!”
红豆声音再放轻柔:“城主放心,进了这城,都在一锅里寻吃食,真遇着危难,我等还敢惜力么?”
“长老,危难时出力,与遇事就出手,哪里一样?”
危难时再出力,能以这城恩人自居;遇事就出手,那是城主的使唤小厮!
哪里一样?
糊弄不过去,红豆只得叹气:“若不能依呢?”
“咱不是狠心人,不能依,我也不撵你等出去,只不当受聘客卿待,城里常例好处没份儿,遇难护不住莫怨,但护着时,可该年年上贡?”
红豆叉起腰:“狠心贼!弱女子也要逼迫!可该容我等商议一二?”
两位长老退回去,一人推一扇门,又把柳絮院关上了。
一句话都没说上的王意,瞧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