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孽,只罪不该归咎于罗汉,而在自己等僧人身上!
轻叹口气,看看吃剩的残局,转进赌坊。
一楼三十多人围着张赌桌,很是热闹。
和尚掀帘子进门,宗昊瞧见,先在人堆里骂:“爷们耍的地,猪狗也能来么?”
衙兵屠老二拉宗昊一把,“呵呵”干笑:“哥哥莫闹!”
又冲修济:“大和尚,城主他们在二楼!”
罗汉毁掉庙,百宝囊却未收走,和尚不缺功德叶,但摇摇头,就到曹四身边,挤出个位子,手在桌上放些铜钱。
他不上二楼。
和尚进门之前,骰盅已摇完,只还未开,各个等着揭晓的,修济不等新局开,铜钱堆里就拿起一枚,丢进注中。
学那爱玩的城主,不以一身本事去探盅下真相,只靠猜。
楼下赌铜钱,众人轮流坐庄,眼下是王意掌盅,见周围全安静,应景地叫出声:“买定离手!”
揭开盅,和尚输了,铜钱赔出去。
这局赢钱的宗昊,抽身站起:“钱臭了,姓王的,老子不要你赔!”
负气出门,今晚不赌了!
苗秀、宇文兄弟这些四门村的,全随在宗昊身后,瞬间走掉小半。
地仙和尚已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王意摸着头,拿不定主意,旁边字画店马吉伸肘拐他:“还赌么?”
曹四、屠老二也齐声催:“还有人呢,莫闲着!”
王意不由骂:“娘的!好不易轮着小爷做庄,这般不痛快!”
骂出口,大和尚还面不改色,自家倒不安,补上一句:“不是骂您!只您这地仙,要赌去楼上,身份匹配!搅咱的局做甚?”
修济摇摇头,左右看看,人少了近一半,身边显宽敞,便走去拖把椅子,坐下等着再摇盅。
之前人多,赌桌边坐不下,各个贪玩好耍的图热闹,不愿分两拨,全只站着赌。
屠老二咧嘴笑,有样学样,也拖把椅子过来:“人少也好,能得坐着耍!”
曹四等也各去搬椅子来,别的不说,与地仙和尚平起平坐,出门能吹牛!
留下的还愿意玩,王意就摇盅,开下一局。
和尚每局下一枚铜钱,赢钱时,也咧嘴笑笑。
人少,轮坐庄就快,到和尚时,他敲敲赌桌,手指骰盅,示意也要摇。
口不能开,喊不成“买定离手”,但举目示意时,各人都晓其意,也不会乱堂子。
楼下这些个,各样性子都有,赌起来都比二楼喧闹,多过一会,各个忘了他地仙身份,坐庄揭盅,杀一边赔一边,输的同样骂骂咧咧,赢者也得意。
赌友不论修为,修济头回觉着,确实有趣。
稍过一会,那边楼梯响,住本城豪宅的王乾下来,先拖椅子,往和尚对面一放:“加我一个!”
不计骨鹏和受囚的花子,城里人等中修为最高的两个,隔赌桌面对面坐,竟是同病相怜。
晓得过犹不及的道理,赌满一个时辰,楼上先止住,楼下众人也随之收手。
二楼已少了赵同,今日王乾也半途退场,但还有殷蛟、青衣两位新赌客,热闹不减。
三三两两出门,和尚也要离开。
赌坊门口,心颤了下,强忍住,没避开曹四拍来的手。
这厮胆儿包着天,一起赌过钱,就敢拍地仙的肩膀,又冲对面挂的红灯笼努嘴:“今晚外来瘟生不多,仙子们定有闲着的,可要去撞个机缘,万一就得哪位青眼,得瞧上呢?”
身后,玄素门长老“吃吃”笑两声,接话:“曹爷说得是,和尚爷若愿光顾,老奴定撵走别个,女儿们任挑选!”
听她说话,似乎又有脂粉往下掉。
和尚不回头,只对曹四翻个白眼,甩着袖袍离开。
不会容红粉骷髅沾己金身,也是本心。
后面,曹四在哀求:“好婆婆,姐姐们进城这般久,只未得亲近,帮个忙哩!”
青衣“噗嗤”笑:“城里各位爷,凭缘法白嫖,不收受分文,老奴要再帮手,外间来的爷哪会饶?”
除曹四、马吉少数几个嘀咕着,还随青衣长老往对面撞机缘,赌坊出来的大半往自家回。
阿丑在其中,敲着锣,二更是连响:“梆!梆!梆!梆!”
“天干物燥,防火防盗!”
泼皮城主在十字口停下,从石牛边碗里收铜钱时,花子打两下牛骨板应阿丑的锣声,又高喊:“各位手气旺、赢着钱的大爷,洪福齐天,明日路过,打赏黑狗个铜子,必得日日如此、事事如此!”
东正街这边,马吉往柳絮院去了,剩屠壮与和尚往回走,但各行各路,到门对门的兽皮店与泥瓦行,也未互看一眼。
与其他刚搬进城的不同,泥瓦行那后院,可没人帮他收拾过,回去也不施道术,拿鸡毛掸子扫掉灰,便静坐捋一晚心境。
次日天明,不再急捏砖了,先出门,到西正街车马行,不顾别人的谩骂、白眼,在李老头灵前静坐片刻。
口不能言,便在心里默诵经文,送他一程。
待出车马行,再去城隍庙,瞧为这场丧事制宴的人们忙碌,大和尚不帮忙,只晒着太阳旁观。
开席时,也不管有荤有素,便坐曹四身边,随着吃。
但吃到一半,曹家娘子寻了来,不敢招惹柳絮院,只“贼厮”、“绝子孙”地破口骂男人,曹四得意着还嘴,随即便与他厮打在一起。
两个修为不值一提的小人仙,打架也与市井男女没两样,男的揪妇人头发不放,女的一个劲抓汉子的脸。
大和尚护住桌上菜,除不能说话火上浇油,也与别人一样,嘻笑着看热闹。
全不顾曹四那张俊俏脸,被妇人抓出好几条血痕,裆下也被踢了两脚,嗷嗷叫,理亏着,商大娘面前又不敢真还手打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