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房间后,雪千夜没有做过多的停留,正打算离开这里。而此时的钜子却主动现身,准备送雪千夜一程。马车内,雪千夜看着眼前的钜子,正等着他开口。
“不知世子燕丹寻雪先生意在何事?”钜子平静的问道。
“看钜子的表情,已经猜到了,不是吗?”雪千夜微微一笑。
“唉,果然如此。这次打扰雪先生了。”钜子主动道歉。
这位钜子给人的感觉足以当得大师二字,而且一心为墨家着想。只是可能有些力不从心。
“墨家一向远离朝中权力,怎么却跟这样的人带上关系?”想到这里,雪千夜不禁有些好奇。
“墨家一向远离权力,但这也只是墨家先人的信条。权力二字,这天下间又有多少人真的能逃得过。况且此前墨家与兵家相争之所以能逃出长秦全赖先代燕王之功。所以墨家世代都与燕王一脉交好。时至今日,墨家内有许多出身燕国的墨者,想断也不可能。”说到这里,钜子的话里尽是无奈,也是原因。
权力!这两个字真的没多少人能逃开。许多人可能觉得武者就应该追求武道,但其实那是天大的误会。除了一些武痴之外,绝大多数的武者之所以习武也是为了好前程。
也许不能入朝为官,但在门派里当掌门之类同样是一种权力。只是这种权力可能不大。就像许多黑道势力,他们可不是为了成为什么鬼天下第一,他们为的就是抢地盘,然后享受生活。
我辛苦练功二十年可不是为之后二十年的日子继续辛苦练功。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下事,麻烦就麻烦在这里。”雪千夜微笑道。
“先生倒是潇洒。正是如此,所以今天之事,我明知燕丹来意却无法拒绝。请先生见谅。”
墨家有许多人对燕王一脉的很有好感,只要燕王不是想对付墨家,他们大多还是比较支持燕王的做法。而这正是钜子无奈的地方。他是钜子,但却不是霸王,不可能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他也做不出那种独断专行的事情。
对此,雪千夜倒没怎么在意。所以说,许多时候看似是上面的人在命令下面的人,但其实也可能是下面的人在推着上面的前进。就算是现在的唐皇都不能为所欲为,更不要说眼前的钜子。
“无妨,小事而已。作为一名外人,我本不应该干涉墨家之事。不过,我与墨家也算有交情,我姑且还是给钜子你一个提醒吧,那位世子燕丹,我观其志不小,其人心性阴沉,然其才平平,志不适才,日后为达目的恐少不了行极端之事。”
雪千夜的话看似好像在挑拨两者之间的关系,但钜子却深以为然,并暗自惊叹于雪千夜的眼力,才见面一次就能看到这些。
“先生之言切入要害,两年前他曾向墨家求六矩之一。”想到这里,钜子开口道。
“看来,失败了?”
“是,我以他世子身份拒绝了。”
“明智之举。”
要说的话,燕丹目前并不是想对付墨家,也算不上墨家的敌人,甚至是恩人。但问题在于,他的身份。他是世子日后免不了进入朝中权力之争,而这一点与墨家目前想做的事情相背。
他们两者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其实算不上敌人。
“虽然他对墨家可能没什么太多的恶意,但却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然,如今墨家之内倾向他的人不在少数,我还在当相安无事,但如今我年事已高,墨策又让墨家重回天下舞台。多少年后,不知世事如何?”话语间,钜子已经开始为日后的事情考虑。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因为雪千夜的策略,如今的学海与墨家都被推上了天下的舞台。尽管这是他们的想要的结果,但盛名吸引来的不一定都是好事。
他还在,他相信墨家不会有问题,但他万一不在了,他担心墨家会走偏。尤其是与燕国关系这么近的事情下,他甚至担心墨家被说动回长秦。到时候又跟兵家相争。
“只要你有心,多少年后会有年轻一辈继续你的意志。人的世代就是这样一代代接下去,薪火传承。”
“可我担心在此之前墨家会误入歧途,先生可能有所不知,此时墨家之所以退出长秦就是因为参与了与兵家相争之事,那一战几乎让墨家凋零殆尽。但如今还在慢慢恢复,我所担心并不是人员消失,而是担心有人让墨家的精神消失。”
“精神消失,失去传承,那就等于墨家已经没了。就算还有墨家的壳子,墨家也不是那个墨家。原来如此,看来墨家的处境堪忧啊。”说到这里,雪千夜也淡淡明白了。
这一点看看前世的历史就能明白。汉代虽然说是儒家的鼎盛时期,但同时那时的儒家已经不能算是真正的儒家。之后到宋代,更是被完全玩坏了,只剩下个名头。
“先生想必也知晓,学海一脉亦是如此。”
“自然。毕竟我可是身处学海之内,目前有学主他们一辈压着,学海还能走在正轨上,但一旦学主他们与世长辞。学海可能也后继无人。”
嗯,目前学海之所以平稳,那是因为有学主跟四个门主压着,他们都很开明的人。一旦他们去世是不是还会有人继承他们的精神,谁也不知道。更不要说学海里的高门子弟相当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