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大小妖怪起身,斑苍才瞧的清楚。
那帮大小妖怪中,有的已经是化形大妖,整个显出了人形,只有些微的妖怪特征证明自己的身份,而有的还是寻常的小妖,只是化出了部分身躯,更有些小妖,只是个妖兽,全身上下没一处化出人形,行礼时也是人立而起,两只爪子搭在一起作揖。
只是这群修炼不同的大小妖怪,此时却似乎并没有什么讲究,聚集在一起,相处极为融洽。妖族中等级森严,如此模样的,斑苍倒是第一次见。
“之前已讲了天地间异兽族属种类,今日讲的便是我等妖怪化形及灾劫之事……”
一声清雅的声音传来,却已是坐在青石上的女子开讲。
斑苍急忙压住心中杂念,凝神静听了起来。
“鸟兽成妖,万物得灵生智成精成怪,必有灾劫降下。种族不同,所历灾劫亦有所不同,以狐族为例,当有七劫之难,一为开窍生智,二为寿元,三为犬劫,四为兵劫,五为化形劫,六为雷劫,七为情劫,此七劫者,或有前后之分,但均为必经之劫,七劫之外,或有结下因果,横生灾劫,诸如童子劫,风劫……”
“小妖化形,之前必已淬炼筋骨,但山野小妖,获取灵气艰难,常经数十近百年,方可淬炼一遍,受寿元所迫,不得不提前化形,难达至九之数,日后修炼,必受其限,难明真道……”
“化形之时,元神壮大,对天地大道更为亲近,自可再得神通。神通何来,漫天星辰为引,所学术法为实。漫天星辰,有大小明暗之别,所得神通自然亦有强弱之分……若是为能得强大神通,一心去感悟明亮强大之星辰,可否?”
“大谬!大谬!星辰光芒无垠,所学术法有限,丝丝星辉,只为牵引,足以受用无穷,如同小小虫豸,一侧有一盏清水,一处是无比大海,而虫豸饮水,取之一滴,足以。观星亦是如此,不求其浩瀚,只求与身合。”
“…………”
那女子侃侃而谈,循循善诱,援例为凭,剖析明白。
淡淡的阳光透过竹叶缝隙化作点点光芒,照在女子的身上,声音清雅,自有一番道韵夹杂其中,竹影斑驳,宛如梦幻。
不知不觉中,斑苍的整个身心便随着声韵陷入其中,仿佛自己也处于那群围坐聆听的大小妖怪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宝鉴内外差异。
斑苍有着两世经验见识,只是,前世关于妖怪的经验不见得真实,此世从小妖处得来的信息又不见得全面,大多小妖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即使化形,也是顺势而为,并不知道其中意义。
宝鉴中的女子讲道,声音清雅却又如同洪钟大吕,回荡耳畔,将斑苍之前脑中的那些零零散散的想法一一贯通连接起来,也让斑苍逐渐看清了自己日后的修炼道路。
待宝鉴中的女子讲完道,大小妖怪纷纷站起来恭别,斑苍方才从其中惊醒过来。瞥瞥洞外,东方泛白,不知不觉中竟已一夜过去。
瞧着宝鉴中的女子乘着赤豹缓缓离去,宝鉴方才渐渐暗淡下来,化作普普通通的铜镜模样。
将手中铜镜收回囊袋,走出洞府,望着清朗静谧的山场,斑苍也是唏嘘不已,往日修炼,前途迷迷蒙蒙,看不真切,如今不过一夜之间,便宛若东方的朝阳冲破无边云雾,照出一条清晰大道。
在山巅上站立些许时间,斑苍回想着那女子的话语,总算确定都已经牢牢地记在了脑海之中。
修行大事得了结果,心中一松,便不由的胡思乱想起来。
那女子自己虽不认识,可是乘坐的那头赤色豹子,看脑袋上的斑纹,与自己的老爷赤玄一般无二,还有从宝鉴附近传来的俏皮声音,虽然声音的原主没有出现,应当是一直在宝鉴的后面,不过听声音,已确定是小文无疑。
听赤玄说,这宝鉴叫做“留影宝鉴”,不由得让斑苍想起了前世的录像机,而看宝鉴中显示的画面,宝鉴的位置应当也在女子座下青石的后面不远处,画面又是仰角,莫不是偷拍?
又回想起当年赤玄在老蛤蟆金宝将军洞府中劝解老蛤蟆时的模样,当时感觉赤玄与平时大为不同,说话也和背书一样。还有七绝岭三家妖王内战后赤玄教自己孕养兵刃的法门时,同样是举止神态与平时大为不同。
如今想来,赤玄每次给自己讲解妖修道路时候的一举一动,语气神态,与宝鉴中的女子可不是一般模样。感情是赤玄在模仿,这次莫非是自己问的问题太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直接把原版给自己了。
想到此处,斑苍心中也不觉得有些好笑。
手中的宝鉴是自己见过的灵气最充盈的器物,应当都属于法宝参差了,其中的功效,虽然斑苍不清楚,但感觉着,也不会仅仅是只有记录影像的作用。
其实斑苍猜的也不岔,这宝鉴原本是当年云蒙山主赐给赤玄的宝贝。
“留影宝鉴”,其中的“影”自然不仅仅指单纯的影像,而是影子,一旦被宝鉴照定影子,催动宝鉴,影子的原主便浑身气力滞涩,元神封禁,再也动弹不得。
只是云蒙山主讲道,对于其他小妖来说可遇不可求,可偏偏赤玄因为久跟着云蒙大圣,耳朵里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所以每当云蒙山主讲道的时候,赤玄常常眯着眼睛打盹,不过担心云蒙山主之后询问,便把一个法宝当作偷拍录影的使,而赤玄的同伙,就是平时古灵精怪的猫妖小文。
斑苍沉吟着,寻思完一些突然蹦出的念头,便收起思路,思考起宝鉴中女子所说的话语。
妖怪历劫,那女子以狐妖为例,后面又细细讲述,自己虽是豹妖,其中差别倒也不是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