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温那厮,本来在我等追随主公旧臣当中,起初也不过是一介伍长,未尝有战功,如今却是小人得志,挟制您的幼子控扼朝堂,清除异己,使得当年吾辈并称三十六英雄的袍泽也所剩无几了...如今的吴国,实则已是姓徐,而不再姓杨了...否则末将即便被迫出走,投从魏朝,却又怎忍心讨灭我等出生入死,而追随主公打下的江山?”
跪倒在牌位前的王景仁痛哭悲号,他眉宇间也已显出几分老态,看来也是想起当年青壮时节,投到杨行密麾下誓师起兵,而豪言必要有一番作为时的情形,王景仁更是悲从中来,再说下去,语调却愈发的哽咽,直至泣不成声。
而在庙祠门口等候,隶属王景仁帐下的几名将官听得里面哭声越来越大...有人不由的张头探脑,也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毕竟王景仁现在的身份可是魏朝的统军大将,如今又来兴兵攻讨吴国,就算先前曾为杨行密效命,可进庙祠祭拜一番,意思意思也就得了...结果你哭拜吴国先主如此悲戚,还一口一个主公的唤着,这要是让有心人看在眼里,回去参上一本,不也是要被构陷猜忌的把柄?
不过李天衢在任命王景仁为江南招讨正使之时,便知他在原本史载轨迹中就干过这么一出...按说他晚年统兵伐吴,本应是做为梁军大将,而行军途径一出山地,得知山上有供奉杨行密的庙祠,王景仁便进庙祠祭拜,痛哭不已,罢了后方才离去。
可是王景仁虽然哭拜杨行密,而后与实际由徐温掌控的吴国军旅厮杀,照样毫不含糊。交锋一阵,他挥兵接连擒获吴国数名军将,只是在正史线朱瑾那员投奔吴国的猛将还在世的情况下,王景仁最终兵败不敌,却又亲自率领数骑断后,杀得吴军将兵不敢近逼,可是因积劳成疾,王景仁于败归汴京后不久,便因疽病过世,而被梁国追赠为太尉。
所以李天衢能够断定,王景仁即便感念与旧主杨行密(然而他却不知自己那同样猜忌而腹黑的旧主杨行密在临终前,曾对其子有言就王茂章怙乱之徒,不得为儿除之...),但是他与杨渥继位后的吴国也已经划清了界线。与徐温交战,王景仁也不可能念在以往同袍的份上便心慈手软,更没有反覆降吴的可能。
毕竟就连猜忌好杀,对自己麾下部将动手,也时常搞出些冤假错案的朱温都没猜忌王景仁在杨渥死后,还会有重投吴国的打算。李天衢心说我既知道王景仁遇到供奉杨行密的庙祠哭拜,也只不过是缅怀一下旧主罢了...当然也不至因此便怀疑他会有反心。
约莫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王景仁这才擦拭干了满脸的泪痕,再复朝着牌位跪拜一次,便缓缓起身,朝着庙外行去。而在外面等候的一众将官见状,也赶忙凑上前去,其中一人又立刻向王景仁禀说道:
“王招讨使,据探马回报,据守江州浔阳的吴军主将,的确是唤作刁彦能。”
已经整理过情绪之后,王景仁脸上不见半点悲戚之色,再听过麾下报说,他点了点头,也不住有些感慨的言道:
“那刁彦能当年不过是我帐下一名亲兵,当年杨渥小儿派兵要来取我性命,只因有老母在堂,我也感念其孝心,遂也由得他未追随我先投吴越、后奔魏朝...这些年下来,他升迁得倒快。可是我这个旧时上官既然又杀回来了,且看那刁彦能又是否记得我以往的恩情,而促使我军兵不血刃,取下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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