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段日子,朕会赐予你一个亲王的封号,差不多到了年纪,你也该搬出皇宫了。朝廷会在汴京给你安置一套府邸,仆役使女十人,每年按时领受钱粮用度...你若是还要上进,也仍须学得一技之长,即便不能进用于国、造福于民,好歹也不可虚度光阴。
其实朕也清楚,先前把你当做储君人选培养,严苛督促,坐视看你是否会被奸佞小人蒙蔽愚瞒,为父待子,实则也有些不妥...可是你生在帝王家,若要成为嗣君,与同龄人相较,要受的稽核考验只会更多,心中的负担,也会更为沉重......”
李继志失魂落魄的伏在地上,就听他的父亲继续说道:
“不过如今你不必再争嗣君之位,生在帝王家不但生计无忧、而且锦衣玉食、坐享富贵,在这般世道也该懂得知足了。朕也不会再把你当做储君的人选严苛管教,以后的路怎么走,你且好自为之吧......”
李天衢长声说罢,便留下李继志一人,而径直走出御书房。李继志则怔怔的盯着地面,默然良久,忽的惨然一笑。已经确定自己注定做不了继承皇位的魏朝帝君...他固然十分沮丧,然而与此同时,李继志长舒了一口气,却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而对自己的长子表明过态度之后,李天衢又召见如今官居正三品太常卿,兼检校左仆射荣职的宿臣张归弁,毕竟要治张家子嗣的罪,而张归弁做为叔父长辈,起码也要向这个追随自己打天下的老资历旧臣做个交代。
回忆起当年在王满渡左近初会时对方的相貌,李天衢眼见张归弁也显露出几分沧桑老态,而霍存早年战死,张归霸、张归厚兄弟相继病逝...当初自王彦章、安仁义之后所构建起的军事班底当中,还剩下葛从周坐镇一方,张归弁则一直在政权中枢任职,虽然显山露水的机会相对不多,可是也向来勤勉持重、尽职尽责。
按《旧五代史》所载:归霸昆仲,皆脱身于巨盗之流,宣力于兴王之运。由介胄而析圭爵,可不谓壮夫欤...张归弁与兄弟二人虽然没有按原本的轨迹降从于梁朝,却是做为魏朝的开国功臣各显其能,征战沙场、还是辅弼治政,也都是累建功勋。
然而张归弁却万万没有料到,他们这一代兄弟三人追随雄主建功立业,非但名噪一时,也终于谋得功名荣禄。可是下一代同样也是兄弟三个,却是不但要败家,更是要误国的奸邪佞臣......
然而本来按史载轨迹,也是要等到张归霸、张归厚、张归弁兄弟三人相继过世之后,才轮到张汉杰、张汉融、张汉伦这哥仨蒙蔽帝君、把持朝政,坑得后梁朝堂尽由奸邪把控,直至为后唐所灭...如今却是张归弁被李天衢召见,见证了自己那三个侄子又是如何将大皇子把弄在掌股之中,乃至窃弄权势,捏造冤枉趁机大肆搜刮勒索民脂民膏。他如遭雷殛,倍感痛心疾首,突然又朝着李天衢跪拜下去,而恨声说道:
“家兄深感陛下收录提携大恩,向来赤忠为国,以报君恩,可恨家门不幸,这三个畜生竟然如此妄为!臣既为他们的叔父,本当代亡兄严加管教,却不知家出奸邪谄媚的逆子,当真有罪,难辞其咎,望陛下降罪处置!”
李天衢连忙上前,扶起张归弁,先是安抚说道:
“朕当然清楚卿昆仲三人皆有从龙之功,公忠体国,只是家门中出了不肖子孙,此事也实难预料得清楚。毕竟朕那长子,轻易便受人言语蒙蔽,若非这次事发,朕又怎知他实无识人之明?张汉杰、张汉伦、张汉融三人的罪咎,也不应株连到爱卿身上,只不过......”
话说到这,李天衢微微一顿,继而又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