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天衢同丁会、赵昶接下来要商谈的,仍然是围绕着诸路藩镇如何协同抵御秦宗权侵犯往各处的反军事宜上。李天衢方自冷笑着言道河阳军李罕之自私卑劣,如此也是失信于友军,恐怕他那主子诸葛爽仍要遭受秦宗权猛攻,也必然不会好过之后,丁会忽的轻咳了两声,虽然看来有些犹豫,可也仍不得不对李天衢说道:
“李节帅,虽说我等几路兵马奉朝廷旨意征讨秦贼,当然须相互救应,而今番能够趁机大败贼首孙儒部众,也有陈州赵公出兵襄助...毕竟也有我宣武军出兵协同,也不能说是要李节帅还个人情,只不过...听闻节帅体恤宋州百姓,遂护应生民北上迁居,而免遭秦贼麾下凶兵荼毒,我固然钦佩节帅仁德,但贵藩镇两州十县之地,只怕也难以尽数安顿,如此那数万百姓,不妨交由我宣武军如何?”
李天衢闻言一愣,随即立刻寻思过来,便问道:“都押衙向我索要带携往义成军的数万黎民百姓,这...应该是朱节帅的意思吧?”
丁会顿了一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李天衢心中冷笑,暗付这朱温狡诈阴狠,骨子里也仍有些无赖习气。这是明知虽因有秦宗权这么个共同的大敌,助我对他也是有利,但也不肯让我因此而白占他的便宜啊......
毕竟朱温到了与各路藩镇节度交锋争霸时节,南征北战之际若是他觉得有必要,该屠城便屠城,可从来不会顾及同为大唐治下黎民百姓的安生。但朱温的的确在他麾下统掌的领域内又尽可能推行轻徭薄赋,鼓励农桑,恢复生产,这也是要能够迅速凌驾于那些打仗再是骁勇剽悍,可把治下地方民政打理的一团糊涂的对手之上,而从各处藩镇节度中脱颖而出的重要因由。
所以朱温只要觉得有必要扩张,便是以无端寻衅的名目频频发动战争,致使各地百姓不断遭受兵灾战祸,他不在乎,甚至能祸害的敌对方治下民不聊生,这也是乐见其成的。但只要是朱温治下的子民,却也能享有比起其他领地更为安乐富足的生活,所以要兴霸业,务必以民为本的道理,他的领悟程度也要高过太多自霸一方的人物。
然而当初朱温肯卖于赵犨人情,如今又与我算计得如此细,而当面要讨人口资源。恐怕朱温也是料定我义成军也断然不会如陈州赵家兄弟那般,而成为他的附庸势力吧......
李天衢寻思罢了,先是摇了摇头,又笑言道:“宋州治下诸县百姓,也是我军耽着莫大的凶险一并携同北上的。毕竟如此大大托缓了行军脚程,若是于都押衙、恩官会师之前,我军稍有疏失而遭孙儒乃至其它几路贼众截杀围堵住,我麾下数千将士性命恐怕也难以保全。
如此说来,是我军用命争来带携这数万黎民脱离虎口的机会,也不为过。而如今我当然感念都押衙与恩官驰援恩情,只是如今那数万百姓已脱离险境,这时也已距离我统掌义成军藩镇治下州府路程不远。而朱节帅在这时候向我要人,这...恐怕于理不符吧......”
“这...节帅虽说的也在理,可是......”
丁会闻言讪笑了几声,也不由一时语噎,按说他是平常只管行军打仗的行伍军将,闲暇时是个好慷慨悲情吟唱的感性人士,什么打官腔拐拐弯弯的道道当然还没学得来。而李天衢说的也着实有道理,丁会心说主公只让我厮杀打仗这倒还省事,何苦由来的还要耽着向人家讨要百姓这等差遣,都如此说了,我又当如何接口?
李天衢眼角又一乜,瞧见赵昶眉头微蹙,略作思付后也要开口言语,恐怕现在以他陈州赵家的立场,也必然要向着朱温说话。自己也已拿好了主意,李天衢遂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与都押衙一见如故,彼此相识又甚是投缘。所以都押衙的面子,我李天衢当然还是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