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已经说过,既然黠戛斯人无礼,集结我契丹兵马,正可去讨伐其位于青山(位于后世俄罗斯中南部的阿巴坎河西岸流域)的牙帐,你却又为何在此驻足不进?”
本来心气便极为不顺的耶律德光,再听述律平说罢,却感觉他老娘是在给儿子心里添堵...虽说当年述律平极力支持其继承帝位,耶律德光固然心存感激,可是时日一久,他这个契丹皇帝便感到愈发的不自在,就感觉自己那老娘仍在垂帘听政,而且彼此的抉择也时常会发生分歧......
耶律德光压住心中火气,也眉宇间已流露出几分不快之色:
“可是此地至北方青山,尚还有千里之遥...难道我契丹驱杀黠戛斯,便要在漠北以游牧为生计?如此迁徙漂泊,居无定所,我还算什么一国之君?”
述律平却是把脸一板,又针锋相对道:
“草原上可汗的牙帐王庭,一直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这又有何不可?难道你非得学南朝汉人那一套还要兴建城池,设立都城?当年你父皇虽于西楼建都,可是我契丹本来是想着继续开疆拓土,设立五京,按四时捺钵制由帝君出巡四方......
眼下你于此处停留又有何用?难道还要听着南朝大军再撵杀过来不成?我本来以为,自古都是汉和蕃,而未闻蕃和汉...如若南朝应允,我契丹何惜与之议和!可如今看来,南朝皇帝不灭我契丹,只怕是誓不罢休啊...为今之计,我们也只有避敌锋芒,再隐忍下去,以保全你父皇打下来的社稷国祚。”
毕竟述律平是典型的草原本位主义,她认为就算可以汲取中原汉家国体的治国之道,但却又强烈排斥过度的汉化,会影响...甚至改变契丹旧俗。
就算契丹占得绝对的上风,按正史线走下去,即便她这次子耶律德光能够挥军南下,一举灭了后晋,可是述律平仍旧固执地认为契丹人不可深入中原腹地,拿下燕云十六州,乃至再吞下河朔地界便足矣,否则再往南打,就算一时间攻城掠地事成,也难以长期占据下去。
何况按述律平的想法,契丹人到底需要保留原本的传统,我们在北方已经掌握广袤的农田耕地,尽可指使臣服于我契丹的汉人去耕种便是。对于南面的中原王朝,适时去打打草谷,剽掠一番,可是如果让大批契丹儿郎在中原地界安家,就算能守得住,可是早晚不是还会被汉儿同化?
然而如今这般形势,述律平按草原上生存法则的思维,知道弱肉强食就是最基本的生存之道。所以现在魏朝既然全面压制契丹,而且根本没有和谈罢战的可能。那么如果不想被对方一口吃掉,在茫茫草原大漠当中,还要尽可能的往深处迁徙...这也可以按汉人的说法,叫做好汉不吃眼前亏,该认怂的时候,那就得认怂......
然而述律平话音方落,耶律德光便双眉倒竖,也已不顾忌在他老娘面前甩脸子忿然怒道:
“如今山河破碎,还有什么社稷可言,继续向北迁徙,又何时才能夺回我契丹的祖地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