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禾从吃到茶底百合濂珠开始,就一直在扮演活跃餐桌气氛的角色。
可就算她多努力地把其他五人的情绪调动起来,也无济于事。
何宁和苏氏没有明说出来,心里却仍在担心何贵喝下定神茶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况,毕竟未来十日何贵都不在家中,万一他一人在行宫发生什么事,也难找人商量。
文熙瑶则是为女儿担心,何禾在白天所做之事很明显还有隐瞒的部分,此时两人之间才安稳下来些,她不打算在此时,再重启话题追问,由着女儿活跃在餐桌前,自己心不在焉地配合着,其实在为何禾在后几日的秀女初选中别出什么事祈祷。
何汀在桂禾汀楼忙碌一天,晚膳正是她精神放松的时候,想到在过去几个时辰里发生的事,默默地出神。
伊士尧就更顾不上何禾此时在做什么,只想着明天或许就能与郑皇贵妃直面相见,期待至于甚至还有些紧张。
何禾努力地表现,一面想要缓解白天那场争执留下的尴尬,一面希望通过自己在家中最后两日的开心模样,尽力缓解母亲在自己去往宫中之后,一人留在何家的孤单寂寞。
还有一点,她想尽可能地吸引伊士尧的注意,让他读懂自己一直有意无意在无声地说着“饭后留下”四个字。
可是伊士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没能领会,甚至没能多注意到何禾在一旁的努力。
六人饭后,静静地再坐了片刻,何宁与苏氏便先后回了房里。门口传柜上正在门前等候,来向大小姐报送这一日的账目,何汀嘴里应着知道了,离席朝前厅走去。
伊士尧喝完杯中的茶,也准备回房,却被文熙瑶叫住了。
他心里打鼓,思索别是又要说定神茶的事,把目光移向何禾。何禾为餐桌上伊士尧一直没有理会自己,这时扭过头,用同样的方式发泄一时被忽略的不满。
伊士尧不明所以,又看向文熙瑶。
“此刻只我们三人在此,有些事,还想说与你知。”文熙瑶四下确认没有其他家丁、婢女在附近,眼神坚定地直视着他。
“二娘但说无妨,”伊士尧想起之前对称呼有约定,连忙改口,“还请但说无妨。”
“明日你就要做随行御厨,后一日禾儿亦要参加初选,因此这些事只能今日说两句了。”文熙瑶此时眼神飘忽,酝酿该如何措辞。
伊士尧见她这么纠结,误以为真的又要提醒他关于服用定神茶的事,抢先一步说到,“那定神,我必会酌情酌量取用,若有剩余,一定双手奉还。”
何禾听到“双手奉还”时,忽地把头转向伊士尧,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定神是她要用的,能不能剩下的事,怎么这会儿先答应出去了。
文熙瑶听过一愣,没有注意一旁女儿的神态变化,只对伊士尧说,“方才欲说的并非此事,那定神已尽数交于你,如何去使自是你的决断,你亦听闻过成瘾之状,此时我不再多言。”
话音刚落,伊士尧就冲何禾点了一点下巴,示意毫无问题,何禾没好气地又把头别向一边。
“那方才要说的……?”伊士尧怎么回想也想不到有什么事值得文熙瑶如此郑重。
“你为随行御厨,定能与宫中亲临民间之人直面相对。宫中所遣之人定对秀女之选结果甚有影响,因而我想,可否择机为禾儿进言几句,抑或制造些偶然相遇的机会?”
在何禾决定参选秀女后,除去那一日带着何贵去梁府拉拢关系,顺带道歉之外,还亲自去会过以前在朝中的各位好友,也结识了不少在自己致仕后才上任的朝中大臣。
自然也少不了与秀女之选有关的礼部官员,何宁在此前也是为何禾探了些路,可为她顺利进入宫中做好铺垫。
何宁在午后看过照会,只自己知道并非万岁本人前来,也没有和家中其他人提到这件事。
所以文熙瑶也很自然地想或许是皇帝亲临现场,既得知国中最重要的人会亲临秀女之选现场,还是会忍不住多想一些,希望女儿能更加平顺地进入宫中;此外又担心之前铺好的路难免会被这位更高位之人影响,所以才想到和随行的伊士尧单独嘱咐两句。
伊士尧听过她说的话,猜想她也以为要来民间的是皇帝本尊。
同样的情况发生太多次,他忍不住想要说出大家猜测之外的那个真相,所以犹豫要不要把宫中派出的人其实是郑皇贵妃和皇三子的情况,在此刻就告诉文熙瑶。
他还在想,何禾却开口了,“再派人又有何妨,难道娘不相信女儿应召秀女能成?”
文熙瑶拂了拂她的背,“娘自然信你定能成,可在那当场,你独身一人,多与他人打通一二,未必是坏事。你以为对否?”
后一句是问伊士尧的,他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为何禾在郑皇贵妃面前说上话,但又不好当面回绝文熙瑶的请求,只好尴尬一笑,犹豫着答是,又接着转移话题,问到,“方才说有几件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
“确实还有一事,即在秀女之选之处,若能在餐食、水饮上,多予禾儿一些照顾。”说着说着,文熙瑶的眼中又露出了与样貌和年纪不符的慈爱。
“那是自然。”即使不被拜托,就冲何禾在过去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态度,以及前一回自己不能言语时的默契,伊士尧也早已决定未来十天要挑机会,时不时地给她开开小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