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母女在房里对视泪眼婆娑,伊士尧则是坐在马车上欲哭无泪。
好好在房里享受最后几个时辰的轻松愉快,再尽兴吃顿晚饭,美美睡上一觉,等礼部的马车来接的原计划,彻底泡汤。
何一驾着车,一直大声朝车里坐着的何贵安慰到,“尚余诸多时辰,现在赶去桂禾汀楼,定还来得及。”说着还加快了驾车的速度。
伊士尧不只是为这件事愁眉苦脸,而是想起郑皇贵妃与何汀的瓜葛来。
这回因为郑皇贵妃到民间秀女之选现场的事,去桂禾汀楼问何汀要菜,万一她要较真问起来,怎么向她解释,又要成为一件麻烦事。
此时的伊士尧只能寄希望于何汀不问这件事,也暗自决定如果真的询问起来,为了以后不生其它事端,也会照实回答。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这会儿车正停到门口,何一催着他赶紧进后厨了,伊士尧对才不久前在车上决定下来的事,反而打起了退堂鼓。
何一走着走着,发现先自己一步走进门里的自家少爷,这会儿反而走到自己后头了,回头不解地看向何贵。
距离后厨不过几十步路,伊士尧愣是走出了一步一踟蹰的感觉。
不过正因如此,他才能留意到平时这个时间看不到的桂禾汀楼,楼面的桌椅错落有致,环境依然不仅算得上是舒适,还简中有奢。
粗略看去,一楼坐着十几桌客人,伊士尧不知道当年的事,只知现在这客流在自己眼里只能中规中矩,相仿的客流让他不禁想起自己家的饭馆来。
餐桌上每个人吃吃喝喝,低语聊天,偶尔放声笑出来,氛围很轻松,和脸部肌肉完全伸展不开的伊士尧形成鲜明对比。
何一误以为是何贵抹不开面子向家姐开口,便自作主张走去后厨,把大小姐请了出来。
何汀忙于前厅后厨,手脚一直未曾停下,此时听到何一说少爷来了桂禾汀楼。也顾不上多问些什么,忙把手头在做的事交给别人,交待好要注意的事项,自己紧走几步走到楼面。
不远就看见何贵立在大厅中,还是改不了自己一晃神以为那是自己真家弟的错觉,缓了一瞬,才放慢步子走向伊士尧。
“好好儿的,你怎么这时来了。尚膳监今日不需你预备晚膳?”大堂事情繁忙,何汀直接切入话题,开口问到。
顺带手把伊士尧拉到一边,又说着“有段日子没见您二位赏光了”,招呼从伊士尧身后走进门来的两位客人。
何一自以为办了件好事,跑去柜台,问柜上要了把花生米,边嗑边聊起天来。柜上见他才跟着大小姐从后厨出来,这时也不敢怠慢,又舀了半碗景芝高烧给何一。
“呵!往常给我倒的是那碧香,都给你心疼的,今儿个怎么给我来了个这般好物。”何一咂了一口,发出享受的赞叹声。
“酒还堵不住你这嘴,哎,我说,怎得这会儿你把少爷拉来了?”柜上用手背帮何一把花生米拢了拢,也捏起一颗,看了看大堂里此时没有食客看向柜台,把花生米快速扔进嘴里。
何一戏谑又鄙夷地看了看他,“哼,半碗景芝高烧就想套我的话?你啊你……”
“快说吧,等这半碗下肚,我不问,你也会自己说,何苦呢?哈哈哈……”柜上不吃何一这欲擒故纵的一套,直催他说。
“这可不是我说,不知怎的,这一年的少爷是真不比往年那般有条不紊。”何一拍了拍手上的花生衣,说了一句柜上没问,听完却很感兴趣的话。
“你这么一说,背后定是有故事,细给讲讲。”柜上说罢,走去一侧给一桌人算账,结清银两后又回到何一一侧。
何一仰脖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眼神示意柜上再来上一勺。柜上叹了口气,摇摇头,抄起竹斗又给他添上半碗。
何一嗅了嗅碗里的酒香,放下碗,“往日,要是少爷得了如今的差事,定欣喜无法自持,你这会儿看他面色,竟像是遭了什么大难一般。”
柜上因为不是何家中的人,所以与何贵并无太多关联。听何一这么一说,又看向在与何汀掌柜说话的何贵,若有所思地“唔唔”地回应。
“那此时,你口中‘如今的差事’是何差事?”柜上又扫了一眼大堂,回头问何一。
“什么差事?!说出来,你可得把面前的柜面扶稳喽,”何一深深地咂了一口酒,吃了几颗花生米,“说出来怕骇到你,这回啊,咱何贵少爷被宫里钦点,做了宫里随行的御厨。”
“嗐,瞧你说的,这还不是御厨嘛!”柜上以为何贵升了什么不得了的官职,结果不如期待。
“你个乡里人,懂什么?宫里随行的御厨!你细琢磨琢磨,什么样的人物,从宫里出来,还要礼部安排御厨的?”何一嚼着嘴里的东西,一面不屑地看着柜上。
“还不就是那些大官儿嘛,能有什么,来咱这店里不付账,回回还得带点什么走的,可不就是这些惹不起的。”柜上接触的人多,表面都和和气气、顺顺从从的,私底下满是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