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地说,金靓姗仔细回忆,肯定能想起当年自己为何被何宅之中的每个人,都当做是“恶妇”“妖妃”的原因。
只是她坐在郑皇贵妃的翊坤宫中,一天来去要忙的事没有五十件也有三十件,宫内宫外对她心有怨言的人,没有百万个,也成千上百。
她怎么会记得清那么多无意犯下的错误,正所谓“宫中一口气,人间一阵风”。
尚且和郑皇贵妃毫无关系的火烧建极殿,在民间也传为了妖妃恶意纵火。她在选秀女时的一些表现,谣传成如今这样,也在所难免。
但还是那句话,郑皇贵妃所坐之位,是读不到太多民间对她的看法的。
又不过,给金靓姗留下深刻印象的人,确有那么几位。光禄寺卿何宁家的大小姐何汀,金靓姗就记得非常清楚。
尤其在看到新一场选秀女的名录之中又有一位,已经是前光禄寺卿何宁家中的何禾二小姐时,十年前万历二十年的那场选秀女,对于金靓姗来说,不可不谓历历在目。
何汀、吴五莲靠各自的坚持与冲动,冲入秀女的选拔中。
何汀凭借温淑的性格、富贵的出身和拔萃的才华,顺理成章地进入到中选;吴五莲虽并不乐于参加选秀女,但不服输的性子和出色的外貌也助她顺利进入储秀宫。
宫中需要补缺九嫔的目标明确,中选的一百五十人中,又有一百人搬出储秀宫。一百人里也大多数都是非官即富的家庭出身,基本选择返回原籍,剩余的则留在宫中成为宫女。
在储秀宫中的五十人里,何汀姿色不算出众,但也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吴五莲本凭借貌美就可稳入中选,却因不满去衣验身的环节,和稳婆起了冲突。
最后还是翊坤宫知道她落选的消息,告诉郑皇贵妃,才要瑛儿亲自出面,让稳婆“主动”承认确是自己的错,这才争取回吴五莲的名额。
金靓姗不为别的,为的正是吴秉通家中那豪掷千金也求而不得的正经龙涎香。
此时也非只为制成“玉灰”,而是为了小鱼尾。选秀女开始之后,接回翊坤宫的七公主虽然有了母亲的陪伴,但金靓姗终究要忙于选秀女的事务,时常很难顾及到自己女儿。
小鱼尾在坤宁宫得到相当好的照顾,一切都安排得合理,皇后也时刻带着一颗慈母的心。
而回到翊坤宫,照顾自然加倍细致,但宫里的各位都不敢轻易对一件事下判断,每每要问郑皇贵妃拿主意时,有时正好在和大臣们商议事务,有时又疲惫不堪在榻上静卧。
所以关于七公主的事,往往都慢下几步,照料仔细,却疏于响应。
小鱼尾在那次皇长子的惊吓过后,之前的病症再次复发,包括金靓姗在内的众人,谁也没有想到一次惊吓竟然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
一边是女儿再次发病,一边是已经在进行的秀女终选,身体也才康复不多时的金靓姗又一次进入两头都想顾,但总有一头会顾不上的失衡局面。
此时的她清醒很多,已经险些失去一次的小鱼尾比一切都重要。金靓姗把终选的大部分事宜都暂交于瑛儿和梁秀殳,自己和御医专心应对小鱼尾的病症。
御医之前医治七公主多时,她的症状其实早已了然于胸,只是一直医治无法而已。
“哭声孱弱,呼吸渐止,体表片片青紫……嘶……”御医见这些之前就无法治愈的症状,和记录上的果然毫无二致,犯起了难。
金靓姗和自己在现代进医院时看见过的瑛儿父母那样,不敢轻易开口询问御医发生何事,见几人眉头紧锁,则知情况不妙。
其中一人在翊坤宫中消息灵通,打听到七公主之前似受过惊吓。其他几位同僚惧怕皇贵妃,一时不敢开口。
于是消息灵通的这位御医开口,但不敢说自己知情的实话,“娘娘,下臣观七公主此状,甚于之前,似受过重大惊吓所致,不知娘娘对此一事可有印象?”
金靓姗很快想到皇长子用木签扎向小鱼尾的事,但思考再三,尤其想到慈宁宫的太后时,止住了想回答的欲望,转而问御医,“此状可有方法能解?”
另几位御医在一旁,生怕他张嘴胡说能解,一副跃跃欲试要他别再回答的样子,消息灵通此人却说,“下臣等自然不可解,惊吓属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
又觉失言,“心病不可用药医。”
金靓姗还在咂摸“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小鱼尾才几个月大,解铃是何意,系铃人又是何意,莫不是说皇长子来给小鱼尾道歉不成。
她觉得这想法又好气又好笑,一时之间脸上的表情比七公主的病情更让御医们费解。
“娘娘,惊吓之症实不可用药医,只能用一些安神之法,方可缓解。”另外一位御医大起胆子,接上那句“心病不可药医”。
“安神之法是指哪些方法?”
“七公主可用熏香、泡蒸……还有些民间之法,下臣不敢擅自胡说。”
“直说便是,此时也不是当下就用。”
见御医迟迟不肯说,金靓姗提高声音,“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