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奚,这位便是王室的小宗伯,今日应邀前来,吾家也是蓬荜生辉啊。”
《周礼》中王室的官制设天、地、春、夏、秋、冬六个部分。天官大冢宰、地官大司徒、春官大宗伯、夏官大司马、秋官大司寇、冬官大司空。
春官作为礼官,以大宗伯为长官,爵位为卿,设一人;小宗伯为其佐官,爵位为中大夫,设二人。
能请来王室的小宗伯,可见井氏族长也是真的使了力的,毕竟小宗伯也算春官中掌管礼制的实权之人,是可以影响天子决议的。
小宗伯之职,掌建国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庙。掌五礼之禁令,与其用等。辨庙祧之昭穆,掌三吉凶之五服、车旗、宫室之禁。掌三族之别,以辨亲疏。国有大礼则辅佐大宗伯,小礼则为专掌礼仪之官。
“奚见过小宗伯,小宗伯亲临舍下,真乃荣幸之至。”井奚赶忙将人请入正厅看座,又另手下奉上茶汤。
于正也以随从的身份入内陪侍,实则乃是旁听相关事宜,以便更好做出应对。
小宗伯入内坐定,目光微微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布置,见屋舍陈旧、少有青铜礼器,心中便也知道了井氏的近况。看来井氏之富也只眼前的井奚一人而已,其宗族最多也只得了一些残羹冷炙,这才有最近的反常富态。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大金主啊。
“今日我愿前来,一是看在井氏往日的面子上,二是看在你们丰厚的献金上。客套虚词不用再多说,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我自会帮衬一二。”
小宗伯的话倒是说得露骨,噎得本想说些场面话的百里奚直接闭了嘴。虽然收下了所献的青铜礼物,但是言语间仍时不时有一股优越之感,这大概是身为王室之臣所谓的高人一等的感觉吧。
“如此甚好!小宗伯大人快人快语,在下也就直言了。”井奚接过话茬,笑呵呵地说道。
“我家主君乃是邘氏的公子,邘叔的后人。如今从郑国手中重夺数邑之地,更有邬氏、暴氏等近畿各家的支持,故欲要在原邘国和东虢国之地重建社稷,重立邘国。
只是邘君虽世代相传,但邘国毕竟失位已久,此次上洛便是想要重新入录诸侯之册,宗室之谱。
此事若成,必有十倍于前的献金相赠。”
周天子难以管理天下众多诸侯,便在四方设立了诸侯伯长,以便统御各地诸侯。诸侯伯长的地位很尊崇,就连觐见天子时,也是伯长带领诸侯们一起觐见。
齐国、卫国、邢国等都曾做过东方诸侯的诸侯伯长,周边诸侯“朝周”不方便时,便会朝见本地区的诸侯伯长,汇报国内情况。久而久之,这些小国便渐渐成了大国的附庸,甚至国内君位交替也得听从大国的意见,也不再朝周了。
邘国自成为郑国附庸后,君位更迭便也不再向王室请示了,而是在郑国的要求下改为向郑国报备。所以于正这一趟来便是改朝郑为重新朝周,实际上就是去除附庸国地位,改为王室直属诸侯。
“若是入录宗室族谱这事,倒是不难。毕竟邘叔出自武王一脉,源流清楚,邘国似乎也未有绝嗣入续之事。只要提供邘氏宗族家谱,由王室宗亲之人考证无误,便可重新续上王室的谱牒。”
小宗伯倒是没有刻意为难,将自己能办之事讲了个明明白白,只是讲到后一事时,他却面色为难起来:“只是重入诸侯之册却非易事,便是再多钱货也办不了。”
“天下诸侯被灭国者何止邘国一家,多少失了国的公室子弟在洛邑王城想要天子给个名分或者再次转封。可是这哪是王室能做主的,若是调停不当,岂不是打自己的脸面。
别的不说,就说近来被晋国灭掉的虢国,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公爵之位,是天子向来所仰仗的重要卿士,不也说灭就灭了嘛。如今虢国国君还在洛邑呢,求见了几次天子,请他调集诸侯出兵调停,又哪有什么后续。”
言及此处,小宗伯叹了一口气道:“如今这个世道我算是看穿了,诸侯们仗兵逞凶,眼中又哪有王室和天子。”
“这是诸侯争相争霸的大争之世啊!”于正听得入神忍不住也叹了一句。
“这位小君子说的是!”小宗伯以为坐于百里奚身后的年轻人乃是其子侄,倒也没有多想,而是赞同地说道:“王室艰难啊,天子通过各种办法维持着王室的最后一丝威望,却也是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