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氏之战算是给于正泼了一盆冷水,郑国立国两百年,焉能没有忠心耿耿的家族,而自己的人望也远没有到让所有人都折服的程度。
骄兵必败的道理于正不是不懂,但实际行事中却往往会被眼前的胜利给遮蔽了双眼,将这个道理抛之脑后。
如今。经过黑山军的猛烈激战,虽然攻下了敖氏前堡,但其价值却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若是放弃,那死伤的这数百士卒算是白白浪费了,于正心中有愧,但若要坚守,甚至以此为据点继续展开攻击,则无疑是个好日持久之事,不符合整体的战略和利益。
终于,于正一狠心,命令手下们将好不容易攻克下来的前堡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算是给敖氏一个血的教训,然后放归了俘虏的老弱,便继续向着邘邑的方向进发。
只是这些浪费的宝贵时间焉能没有代价,很快,情报司就传来郑国的情报。
因为许国被围,许君派出数波使者求援,所以齐国如今已经带领着诸侯联军奔赴了许国,要去找楚国交战,如今郑国新密之围已解。
就像之前齐国伐楚失了面子,最后要在陈国身上找补回来一样,如今郑国也失了面子,没实力找齐国和诸侯联军找补回来,因而便急于从于正这个软柿子身上找回一些大国的体面。
正好,之前郑国全国各邑的军队都已经集中在国都附近,因而郑君这次直接从中分拨了两万大军,由他的弟弟公子元率领前去北境平定于正的入侵。至于其它军队,则仍需留守国都,以防备诸侯联军有可能的回马枪。
闻听消息,于正立马召开了军议,直截了当地向众家臣问计:
“各位,郑国起兵两万,急行而来,如今我军进退维谷,还需各位商议个主意出来。”
于正会说进退维谷,也是有原因的:
下了敖山往西,其实离邘邑的路程已经不远,只是中间仍有一二城邑相阻。怕就怕这一二城邑再如敖氏一般死命相抗,导致黑山军困顿城下,那么很可能就会被郑国的平叛军追上来。到时候前有城邑,后有追兵,甚至会被郑国大军给包围起来。
西门吉沉吟后率先发言道:“主君,邘邑已经不远,不如我们再加把劲,途中的那两座城邑都不是山城,想必不会难攻,应该耽误不了几天。
如此我们以最快的时间赶到邘邑,到时便到了我们自家的地盘,我们可以从容守城,民众也会支援我们。”
他的意思是仍旧按照原定战略行进,先到邘邑再打防守战。
元锐听完却提出了相反的意见:“主君不可,不说大军一路需要连续攻城,必会导致士卒疲敝,便是到了邘邑又能如何?
礼宾司也曾接待过不少邘邑的使者,邑中疲敝之事千真万确,若我们这七千余人若进了邘邑,即便是能固守城邑又能如何,邑中粮草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人的人咬马嚼。到时候后路被断,我军被围在邘邑,再想突围可就难了。”
“臣下复议。”计察出列附和,也称邘邑不可守也。
他又道:“臣以为当退入邬邑,邬邑城池坚固,正好以逸待劳等待郑军前来。而且邬邑靠近黄河,可以用船只运输粮秣,可保我军中不受缺粮之苦。”
不少家臣闻听此议也是连连点头,邬邑是不战而下的,所以城墙最是完善,以七八千人固守,只要粮草不缺,即便郑国两万人来功也不一定能打的下来。
“只是邘邑……”西门吉毕竟是邘邑出身,心忧故土,怕郑国会对邘邑出手,甚至会引来报复性的屠戮行为,所以有些担心。
计察却补充道:“我也是邘邑出身,邘邑也是我的父母之邦,只是如今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而且邘邑毕竟没有实际参与这次行动,如今城头还挂着郑国旗帜呢,虽然郑国日后难免会多加提防,但是目下对郑军来说,我们这支军队才是他们首要要消灭目标。
所以邘邑似危实安,短期内倒不要担心。”
于正看着侃侃而谈的计察,知道他向来是不以谋略为长,而以勤勉和忠诚得用的,所以今日这番言行想必是出自他那位丑门客之谋,看样子此人倒是个谋臣。
“可惜了!”于正想到他被火毁去的面容,有些替他惋惜,不然如西门吉的门客共皓一般,出任个邑守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