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血与火的一役之后,整个临虑邑的狄人被彻底清除,城邑以及周边的广阔土地都控制在了黑山联军的手中。
消息传出,也让附近的狄人城邑对黑山军的实际兵力有了更加错误的判断。“十则围之”,黑山军只用不到十天的时间就攻陷了守备严密的临虑邑,说明黑山军的军伍人数根本不是之前情报所说的三千余人,而是很可能有近万大军。
安阳邑的那三千狄人败军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连着朝歌、中牟、邯郸等地也是加紧了自家城邑的防备,却没人敢再来讨教一二。只等讨伐了卫国五鹿邑的大军回来,再做计较。
一时间,此片地域倒是出现了有些奇诡的平静氛围。
既然仗一时是打不起来了,那战后的利益分配便成个当下急需解决的大问题。一方面是黑山联军三家间的利益分配,主要是土地和人口;另一方面则是于正军中内部的分配,主要是军功和爵位。
黑山联军三家的利益分配好解决,于正作为名义上的盟主,出力又最多,对此事有着一定的决定权,他也不计较吃些小亏。
公子康的家臣羊角殊提出,他们在山中的康邑既没有于正石城邑造纸的商贸收入,又没有铁器可以帮助他们开垦山林田地,生活十分艰难,因而提出希望在平原地带取得一块领地,作为家邑。
于正立马就同意了,甚至把刚攻下来的临虑邑都整个拱手让给了这位名义上的公子。当然作为利益交换,公子康在临虑邑人口的分配上要让出部分利益给于正。
最后三人经过协商,总算达成了一致,划分了此战的蛋糕。
公子康,得到临虑邑城池和周边三十里的领地,以及一万两千人口,让出黑山上的康邑给于正大夫。
弘毅大夫,得到山下邑外二十里的领地,以及一万五千人口。
于正大夫,得到公子康的康邑,以及一万五千人口。
其余战利,三家平分,如此三家皆大欢喜。
于正不贪恋临虑邑的土地,是因为此地处于安阳、中牟、朝歌等狄人城邑的环伺之下,明显是个是非之地,不符合于正猥琐发育的要求。所以他只取其民,而谦让其地,还赢得个美名,一举两得。
三家的利益分配好解决,真正的难题却是内部的分配问题。这几日来,于正一直在为战后如何分功之事而苦恼。
于正的步徙军卒,自漕邑成军以来,一路经过漕邑之争、浚邑和帝丘的复土战争,以及此次的临虑邑大战,已正成为一支可战之师。
许多人不断积功累加,如今不少步徙已经可以兑换一次一等功的功勋奖章了。按于正之前跟他们的约定,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正式被提拔为“士”,以后子孙后代也都是“士人”阶级了。
经过西门吉的报功申请和计察的核实统计,这一次能够晋升为“士”的军卒,足足有二十三人之多,也算开创了此时士人晋升人数之最。
按照此时的礼制规矩,“士食田”,既然步徙们晋升为“士”了,那就需要分封给他们田地。之前在黑山上因为可开垦的田地不够,所以对晋升的几人没有立马实行分封,众人也能理解。而如今,又有二十几人得以晋升,这些人已然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和圈子,不能再冷处理。
按于正的意思,分封制度自然是有局限性的,不如后世的集权制和郡县制,可以将土地、民众都集中都在自己手里,无疑更能凝聚力量。
但是考虑到时代的局限性和手下们的军心,于正还是决定要实行一定程度的分封,但要实行的无乃是折中之策,是阉割版本。
于正可以容许自己的领地里出现一些地主阶级,但绝不容许出现所谓的封君,这是他的底线。而且这事此时做来,要比以后再做时机要好。势力发展越大,内部的反对力量也就越多,如今,一切还都在于正可控之中。
他将端木容和西门吉找来,将自己的想法与他们详细说了。二人一方是军头,管理着军队,一方是民事,将来授田之事还要布政司来配合实施,可谓与此事息息相关。
闻言,西门吉却道:“若公然如此表示,恐怕将士们心寒,家臣们失望,还望主君三思啊。”
端木容则更加圆滑,说道:“我闻南蛮的楚国前代二君兼并周边国土后,在国内推行了郡县制,莫非主君是要借鉴此法?可是中原诸国尚没有此事,不从诸夏之法而效法蛮夷,恐怕会给主君招来非议啊。”
言下之意,他也不太同意。不过想比西门吉直白的说法,他采取了更婉转的措辞,还举了实例。
话是没错的,楚国是中原各国认为的蛮夷,一个蛮夷国家的制度有什么好学的呢?这恐怕是此时诸夏各国的主流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