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邘子聒噪!”
又有一人跳出来呵斥他,“我父,卫之大将孔婴齐,曾为先君后军主帅。随君出征,战没于荧泽,兵败被杀,为国捐躯,可算是外战而死。
我敢说卫国敢战之士比你们邘国只多不少,但如今我国疲弊,百废待兴,诸君自有谨慎的道理,何能轻言战事,徒惹争端。
说句不好听的话,大夫还有邘国之家可回,我等若败,又有何地可去?”
说这话之人乃是已故的卫国后军将,大夫孔婴齐的儿子孔达,同样同样的子承父爵,国君继位后以父亲战没之功,被封为大夫。
如今乃是公子辟疆一系,手下收拢了些残兵,在如今缺兵少将的卫国,算是颇有实力。他也不同意轻启战事,理由也很简单,如今借居漕邑,若起战事,再有一败,这流亡的卫国朝廷也就真的完了。
这话于正如何能不明白,如今的卫国君臣因为手中的筹码太少,却是连上牌桌的勇气都没有了。
于正却是言道:“孔婴齐大夫没于军阵,小子亦是钦佩。前番令尊孔婴齐大夫之战,为的是护土,如今要与漕邑之战,为的是护民。护土护民在某看来,两者同样重要。
且漕邑大夫赶客之意甚明,即便当做不知拖延下去,又能抵得多久。今日他一计不成,明日便会又生一计。”
只是终究于正一人之说有些位卑言轻了,其余士大夫们中多是不同意的,就连私交甚好的弘毅大夫也是犹豫,此刻端坐于自己的位置上,不发一言。
士大夫们的理由就是一切都准备得还不充分,但你要问他们何时才能真正准备好,才能真正去复兴卫国,他们又说不清了。
华龙滑大夫见场中于正陷于孤立无援之境,心中窃喜,更是借机生事,起身对着公子辟疆说道:“公子容禀,既然士大夫们有了公议,不如就先行这‘和漕抚内’之策。而于正大夫又素有高义之名,在外营之中声望鼎盛,不如这安抚镇压之事就交给他去办吧,相信定能让人满意。”
闻言,其余士大夫也一并点头,以在外营中的声望而言,这镇抚之事于正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正听了心中却是叫苦不迭,若真接下这事,自己好不容易积累起一些声望,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于正心中甚急,却是赶忙出列奏道:“公子,臣下愿帅本部人马出战漕邑,让世人也知我卫国亦有壮士。”
卫国士大夫们对着于正一口一个“邘国小子”,于正自己却总是口称“我卫国”,毕竟在他国为臣,不是几个月甚至几年就能轻易融入进去的。
谁想此时公子辟疆却于主座上说道:
“若是一味退让,只怕日后那漕邑众人见我等卫人软弱可欺,便会更加得寸进尺。
今掠我数百人,明又掠我数百人,我国如今地步又能经得起漕邑几次掠夺呢?
而且如今我国势弱,则更应示强于外。今年诸侯间的正朔之礼,也不见几个使臣来往。诸侯各国如此轻我,正该演武示强一番。
若要用武,选狄人太强,败则立有倾覆之祸;而周边盗匪太弱,胜又不足喜,漕邑大夫却是最好的对手。”
公子辟疆丝毫不提于正,听着皆是中正为国之言,实际上却是完全站在了于正这一边。
如此一说,亲近于他的众大夫们亦改了言辞,纷纷称是,而那几个先前言辞激烈反对的,此时抹不开颜面,但也都明智地选择了闭口不言。
上大夫石祁子聆听了许久,此刻也不再沉默,出言道:“大打固不可,国力不许;退让亦不可,为人所轻。不如二策取其中,不可国战但可做大夫之争。”
众大夫闻其言,便知晓了他的打算:打还是要打,但是要控制其规模。不可成为曹卫两国间的国战,若是国战,以卫国如今的衰弱军力,战则必败,所以只能是大夫之争。
大夫作为封君,有自己的领地、臣民和军队,故而相互间也会有领土、仇怨等各种争端。
大夫间的战争虽然不多,但历来也不是没有。其规模对于现在的卫国来说却是正好,几十乘战车、千人左右的战事,以卫国如今的情况也能勉强应付。
众人又是反复计议多时,终究公子辟疆一派的人多些,口舌之争更有利,而且这折中之策确有可取之处,最后便慢慢形成了卫国君臣共同的决议,宁速大夫等人最后也同意了此策。
如此,公子辟疆一锤定音:“好,此事便算议定了。既然于正大夫请战,那便算上你一份,只是大夫军中皆是步徙,却是不能做这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