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判?提他做什么?同样是判官不错,可是他给崔判提鞋的资格都不够,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比,提他做什么?崔判在的时候阴司他过问过什么事?当年地狱之门破裂就是因为他看守不力才导致出的问题!你看这几百年阴司的乌烟瘴气,还不都是他没能耐,才让阴司乱成这个样子,要是崔判在,哪里会出差错。”河伯气呼呼的开口。
一提起陆判,他就气的不打一出来,那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能比么?
李孚一是第一次听到竟然有人敢这么去形容陆判,可以说这是骂的非常难听非常厉害了。
他也没有想到,同样是判官,差别竟然会这样大,崔判是统一的说好,可陆判却是清一色的骂声,该怎么说呢,他只想说崔判到底有多好,才能把这些人全部洗脑洗成这个样子。
“陆判有这么差劲么?我当年打进阴司,若不是陆判出面,你觉得你们谁能拦得住我?你们阴司怕早就被我掀一个底朝天。”李孚一轻轻抬了抬头,看着又继续撑起船桨往前行的河伯开口道。
河伯一边撑着船,一边叹了口气:“他不出面能行么?阎君和崔判都不在,他就是这阴司的当权者,若是到时候阴司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你觉得那两位回来能放过他么?怕到时候直接打他进九幽都有可能。”
而且当时李孚一都快打到阴司大殿了,整个地府都快被他闹得不成样子了,那个时候陆判才出来收拾的这个烂摊子,一早人去哪里了。
李孚一低头不说话,他不得不承认河伯说的的确是真的,阴司要是真的被闹翻了,那么等阎君和崔判回来,陆判是第一个要倒霉的,只是李孚一心里面还是觉得陆判并没有他们说的那般不好。
可能是因为当年陆判帮了他吧,若不是有陆判,当年他是一点儿复活祁陆的办法都没有,若不是陆判帮了忙,祁陆如今也不会重生,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欠了陆判一个人情的。
“对了殿下,您想要复活的那个人成功了么?您这次过来身上的戾气没那么重了,应该是已经成功了吧,不然怕是又要掀飞一次阴司。”河伯呵呵的笑着,他犹记得当年李孚一疯狂的模样,那叫一个吓人啊。
那个时候李孚一手里捧着一丝碎魂,逢人就问有没有办法能够把人救活,那魂魄都快碎的不成样子了,他捧着护着跟个宝贝一样,然而杀死人来却一点儿不顾忌,整个人仿佛就是要杀光一切,自己找死一样,好像是要让整个世界都来给那缕碎魂陪葬。
“还没有。不过至少还能够看到点儿希望,我觉得总有一天我是能够把他复活的,若是他真的不能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么我就把这个世界毁掉,都来给他陪葬,谁都别想活。”李孚一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那笑容轻轻的温和至极。
然而这笑容看在河伯的眼里,那简直就是浑身颤抖,太可怕了。
这是怎么云淡风轻说出让世界陪葬这种话来的,你说他疯不疯狂,让世界都给一个魂魄陪葬啊。
“殿下,您觉得您这么做对世界公平么?对那些百姓公平么?对那些亡魂公平么?您上次闹了一番,您知道有多少魂魄魂飞魄散不得再转世投胎么?您为了您手里那一缕碎魂,可是杀了无数等待投胎转世的魂魄,他们是真的没有来世了。”河伯有些悲悯。
这就是他的性格,他在忘川河哪怕已经几千年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心软,做不到完全的无情,做不到看着那些忘川河中的魂魄就像是看萝卜白菜一样,可能是因为他曾经也是个人吧,所以做不到那么无情。
他知道自己这一番话可能会惹怒李孚一,然而他还是说了。
“我知道不公平,可这个世界上又哪里有公平可言?无外乎是强者为尊,那些魂因我而死,你觉得我又岂能不付出一点儿代价?”李孚一并没有恼怒,他知道河伯说的都是正确的,那些人又何罪之有呢?不过也是被他牵连的罢了。
可是又能如何呢?他做都已经做了,极度疯狂的人是不在乎一切的,那个时候他也控制不了自己,清醒过之后不是没有后悔过,可是后悔有用么?那些亡魂是再也回不来了,同样的他自己也没能多好受,杀孽太重,反噬到他本身,虽然不会受到天罚,可是他修炼的功法却不让他好过。
所以他也是付出代价了啊。
河伯也不再说话,怎么可能会不付出代价的呢?自己所做的所有错事儿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的,总得为自己所做错的事情来买单。
“我想要的只是他能够复活而已,为此我不惜一切的代价,如果有报应我愿意悉数承受,只要他能够好好的,我粉身碎骨又何惧有之。”李孚一一字一句正色的道。
河伯也不再说什么,毕竟能说什么呢?他面前这位不是糊涂人,什么都清楚着呢,自己劝不动啊,那是真的劝不动,所性就算了吧,不再说了。
河伯撑着船继续往前行,两岸的曼珠沙华也越开越艳,若是有人扒开那曼珠沙华来看一眼,就会发现那下面全是头骨,这是地狱之花,吸收人尸体中的养分长大的,整个三界也只有地府有这东西。
小船再往前走,路越来越窄,不远处望去一座石桥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猛然河伯停了船靠了岸。
“殿下,前面就是奈何桥了,过了奈何桥就是轮回台,那边的事情不归老头我管,您看那桥头有个卖汤的妇人没,穿青色百花裙头戴珠翠的那个,那就是孟婆了,她手里那碗汤就是孟婆汤,喝一口尽忘前尘,重新转世轮回。”河伯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奈何桥旁的一个女人,那女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样貌,只能看清她的穿着,并不怎么华丽,有些简朴,看上去落落大方。
“你怎么不去喝上一碗?你在这儿几千年了,就没有想过要去轮回投胎脱离这忘川苦海?”李孚一乍然开口问了一句。
一句话,河伯的脸色拧了拧,整个人的眼神里难得带了一丝固执:“不去,不喝,我不投胎。”
“我在这儿忘川挺好的,我没觉得有多苦,比起忘川反而是人世更苦,爱憎恨离别苦,当人又有什么好?还不如做个孤魂野鬼的摆渡人呢。”
河伯说完这话,就不再去开口讲,他直接往船身一躺,翘着脚,头上盖了一个草帽子,然后对着李孚一说:“殿下快去快回吧,小老儿在这儿候您一会儿。”
李孚一看他这样子倒也没在说什么,横竖那都是人家的事儿,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他在这儿忘川已经千年了,还能够在乎什么呢?他在乎的东西,放不下的东西,千年都没能使他改变过,更何况是自己这一两句话。
离开小船,踏上岸边,这路和人间的并不相同,泥土是发黑的,仔细看去还能从那黑中看出点儿红色来。
约莫是像血一样,也可能原本就是血,只是血色太深了血太多了,日积月累下去所以才把这泥土变得黑红。
李孚一抬眼看了一下,然后就不再去看,这条路太过于血腥了,果真不愧是地府啊,到处都是这般血腥的样子,他倒并不是见不得这般的血腥,毕竟他手上沾染的鲜血也并不少,只是单纯觉得恶心罢了。
他讨厌地府,没来由的讨厌。
往前方看去,一条奈何桥上乌压压的排着队,整个桥上放眼望去什么样的鬼都有,吊死的,毒死的,跳河死的,还有被砍头的,乌压压一千,一个个面色发青发紫发白,嘴唇乌黑乌青,看上去丑的要死,就算是他们的至亲来了都不一定能够认出来他们活着时是什么样。
李孚一没有去管这些鬼,直接从他们的一旁穿了过去,他这边刚走,后面的小鬼就闹开了。
“哎,刚才那人怎么不排队啊,他怎么直接就过去了。”小鬼郁闷的开口道,他都在这儿排半年了,好不容易就快到他了,怎么就出来一个插队的,可不得分外的郁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