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云台祭天(1 / 2)

李孚一钱爻 未妖 9604 字 2022-05-13

柳儿巷在金川的西南角,和当年威慑八方的风云台道场只有一条横街所隔。

这里多是勾栏酒肆,是出那些下三滥的地痞,赌鬼和臭流氓的地儿,更是出了名的穷。

穷成什么样?

你啃过草根么?吃过两脚羊么?嚼过那吃一口三天都拉不出屎来的观音土么?

不过那是金川的前几年了。

五年前,那时的金川还笼罩在妖道祁陆的阴影下,任谁不知道那妖道仗着灵力通天,挟持天子,把持朝政,祸乱天下,奸佞至极,惹得整个金川民不聊生,到处横尸遍野,整个金川城的人全都活在水深火热中,生怕自己随时被那妖道抓去祭天。

然而,祁陆死了!

祭天而死。

死在当年他亲手造的风云台上。

任谁都没想到,那沾染了无数生命鲜血的祭天台,最后一位被祭天的人竟然会是它的建造者!

时光荏苒,转瞬即逝已过五年。

当年的威慑天下的风云台早已被拆净踏平,就连当年的道场如今也被一个个摆着的小摊位所占。

听人说,是太子觉得这风云台上枉死去的人命太多,怨气阴气太重,所以才拆了风云台弄成了个闹市,用来镇压那些怨气。

“怕是他祁陆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会死在自己建造的祭天台上吧!报应啊!哈哈哈哈!”

柳儿巷子口,一座石桥下,摆摊的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的说着祁陆那些罄竹难书的事迹。

这已经是五年来,金川说的最多的事迹了。

每次听到祁陆的事儿,总会惹的一众围观上来的人齐声应和,纷纷大骂妖道祁陆死的好!

“当年他亲自把苏丞相祭天的时候,是多么猖狂啊。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葬送在这风云台上吧!”

“那祁陆就是个畜牲,苏丞相一家多好的人,不仅把苏丞相祭天,还连丞相府上下一百零七口通通屠了个干净,就连刚出嫁的大小姐也没放过。那可是刚过门的太子妃啊!是他徒弟刚娶的妻,就被他一剑穿心捅死了!听说只要是他祁陆杀人,绝对是连人家里一条狗都不会放过!下手之狠,令人发指啊!”

“让他祭天而死真的是太便宜他了,太子殿下下手着实轻了。”

钱爻叼着根蓍草,蹲在柳儿巷子口的大柳树下,一边看着脚边的卦摊,一边缩着头听对面说书的把那金川前任祭酒骂的狗血喷头,恨不得从祖坟里扒尸都不能解其恨。

若是这说书的讲的是旁人,钱爻说不定还得大声叫好,顺便狠狠地唾骂对方两句,可是当这书中人成了自己,那他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上辈子的我,有这么畜牲?”钱爻叼着草,想了半天在心里琢磨着。

风云台的确是他建的。

无数条生命的确是被他血祭的。

老丞相的确是被他亲手祭的天。

太子妃也是他亲手砍的。

金川差点儿灭国的境地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的确不是个东西。”

钱爻自己都忍不住啧了下。

十天之前,一觉醒来,时光就已过了五载。他也由前世的权侵朝野的祭酒大人,变成了如今无论是地位,还是身体都跟个弱鸡一样的钱爻了。

他的记忆还定格在死之前,和说书人讲的不同,他可不是什么被血祭而死,而是被挖心而死。

开玩笑!金川祭酒大人血祭,这份大礼哪个阎王菩萨敢收?

不过有一点说书人讲的倒没错,他的确是死在了自己亲手建造的风云台上。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又捡回来一条命,在这个壳子里又能在世上重走一遭,他自然是乐意高兴的紧。

这个壳子是柳儿巷钱家的大儿子,钱家五代都是算命的,一卦幡,两铜钱,三根蓍草,就是钱家五代的营生。

虽说是五代的营生,可钱家人却半点儿都没有算卦的真本事,钱爻的爷爷是因为多喝了二两酒,淹死在了小河沟里。

钱爻的父亲就更丢人了。

因为给人算卦的时候,忍不住色心,多摸了几把小妇人的手,被妇人的夫君看到给打断了条腿,抬回去没几天,就吓得没了命。

因着死了夫君,钱爻的娘也卷了钱家的银子跟一个屠夫跑了,只留给钱爻一个祖传吃饭的本事,一卦幡,两铜钱,三根蓍草。

可以说,钱家在这柳儿巷根本就没什么面皮可言。

所以钱爻在大柳树下蹲了一上午,愣是连一个来算命的都没有。

日头已经过了午时,家里的小萝卜头估计还饿着肚子呢,钱爻收了卦摊,掂量着手中仅剩的两枚铜钱打算买两个馒头回去填饱肚子。

然而刚转过身,猛然就被一道急急匆匆的身影猛然撞上,钱爻胳膊一疼手指一松,手中的铜钱顿时掉落下去,骨碌碌的滚动着在人群中失了踪迹。

钱爻看着那消失不见的铜钱顿时心疼得紧,那可是钱家祖传了三代的铜板啊,他还指望着买两个馒头呢,就突然这么没了。

“站住,别走!”

“把我铜板还回来,不还钱你哪都别想走!”钱爻反手扯住那个身影,猛地一拽,愣是把那个着急要跑的人给扯了回来。

被拽着的人回过头紧皱着眉头,一脸的怒气,等看到了钱爻之时,面色之上又带了几分厌恶之色。

“姓钱的?你还敢在这蹲着呢?咱这柳儿巷都是让你这种招摇撞骗的人给败坏了名声的。滚回去!别耽误老子的急事儿,不然老子抓你吃牢饭去。”

钱爻拧了拧眉头,慢慢的把这个人跟这身体里记忆的一个人物挂上了钩。

这人名叫胡勇,是金川城一个小小的衙役,柳儿巷就是在他手中掌管,品行倒是还不错,就是脾气有点儿坏,性格有点儿急,对不待见之人,表现的尤为明显,钱爻就是这个极不受他待见之人。

“呵,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摆摊了?咱们出来摆摊的,可都是交了两个大子的,钱我交了,你凭什么让我走?就算你是这块儿的管事,也得按规矩办事儿吧。”

钱爻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倒不是他那满面的怒容,而是他那额头之上的黑印,黑压压的一片,可以说是乌云盖顶也不为过。

钱爻一双眸子在胡勇身上打量了一下,果真是官差,身上还带着点儿煞气,虽然手上有过人命,但是没有什么冤气缠身,也就是说没有杀过枉死之人。

他这身带煞气,平日里倒是不容易冲撞什么邪祟,只是如今那煞气倒是被那黑色的印记压了一头,怕是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不好的事儿吧。

胡勇眉头紧皱,心道这钱家小子莫不是改了性子,平日里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倒是敢这么大胆子跟他对峙起来了。

胡勇不由得抬眼正经的看了一下他。

这钱家小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岁,红线束着发,穿着一件钱家祖传的补丁道袍,他五官生的普通,只有一双狐狸眼算是上成,修长的眼尾微微上扬,笑起来的时候,眼角都带着荡漾,有点儿勾魂摄魄。

真是可惜了。这样好的一双眼睛,竟然长在了这么普通的一张脸上!